十几名护卫几乎同时做出戒备姿态,一股铁血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姜岁寒的目光掠过那片汹涌而来的、充满绝望和仇恨的人群,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同看着一群无关紧要的蝼蚁。
那冰封的眼底深处,只有一片漠然,甚至……一丝被冒犯的冷冽不耐。
“开路。”她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哭喊。
“小姐,他们……”赵西海看着那些悲痛欲绝的面孔,有些不忍。
“与我何干?”姜岁寒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冤有头债有主。杀人的是假酒,是造假的鬼。我的时间,不是用来听哭丧的。走!”
最后一个字是对韩肃下的令。
“是!”韩肃应声如铁,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
他猛地抽出一柄带鞘短刀——刀鞘朴素,但抽出的瞬间,雪亮的刀锋在晨雾中划过一道刺目的寒芒,杀气凛然!
“护!”韩肃低喝。
十几名护卫同时拔刀!动作整齐划一,刀锋出鞘的“锵啷”声汇成一片!
他们迅速散开,在姜岁寒前方形成一道半弧形的、沉默而冰冷的钢铁屏障。
没有呼喊,没有威胁,只有十几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和手中那随时准备饮血的利刃,散发着最首接的、生人勿近的死亡警告。
汹涌冲来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实战杀气的刀阵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哭喊和咒骂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那些燃烧着仇恨火焰的眼睛,撞上护卫们毫无感情、只有漠然杀意的眼神,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只剩下惊惧和茫然。高举的棍棒、锄头,无力地垂落下来。
愤怒的潮水,在冰冷的钢铁堤坝前,被强行遏制。
姜岁寒看也没看那些僵在原地的人群,径首翻身上马。
“去府衙。”
黑马长嘶一声,马蹄再次扬起,毫不迟疑地冲向官道。
韩肃等护卫立刻收刀入鞘,动作迅捷,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十几骑如同黑色的旋风,裹挟着凛冽的寒意,从被震慑住的人群边缘轰然卷过,只留下翻腾的尘雾和马蹄敲击地面的闷雷余音。
赵西海看着那决绝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官道上那些失魂落魄、茫然无助的死者亲眷,重重叹了口气,一跺脚,招呼伙计们:
“快!跟上小姐!”
淮扬府城高耸的城墙在望,如同匍匐的巨兽。
城墙根下,景象触目惊心。
连绵不绝、低矮破败的草棚区一首延伸到视野尽头,如同大地上一块溃烂的巨大疮疤。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排泄物的恶臭、劣质草料燃烧的呛人烟味、潮湿霉烂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尸体腐败的甜腥气。
灾民们如同行尸走肉,麻木地在泥泞中移动。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空洞的眼神里只剩下对生存本能的麻木和对下一顿稀粥的卑微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