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的啼哭有气无力,老人蜷缩在草堆里,只剩下微弱的喘息。^x-x.k`s^g?.+c¨o¢m/
一些新搭建的窝棚旁,能看到穿着简陋号衣、在吏员指挥下搬运土石或挖掘排水沟的青壮,他们动作迟缓,眼神呆滞,身上沾满泥浆——
这便是萧景琰“以工代赈”新政下的景象,虽竭力运转,但推行时间尚短,再好的政策依旧难掩这庞大苦难营地的死气沉沉与绝望。
姜岁寒策马从这片人间地狱的边缘飞驰而过,深青色的身影在灰暗绝望的背景中一闪即逝。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麻木的脸庞,扫过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躯体,眼神没有丝毫怜悯的波动,只有一片冰封的审视。
这巨大的苦难,此刻在她眼中,不过是通往目标路上的一片泥泞沼泽,需要快速跨越。
淮扬府衙,朱漆大门紧闭,门口两尊石狮在阴霾天色下显得格外狰狞。
守卫的兵丁盔甲鲜明,却透着一股骄横懈怠之气。
姜岁寒一行人飞驰而至,马蹄声惊动了守卫。
“站住!府衙重地,不得擅闯!”
为首的小旗官按着腰刀,厉声喝道,眼神在姜岁寒清丽却冰冷的脸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和审视。
姜岁寒勒住马,并未下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小旗官,声音清冷:
“安平县姜氏酒坊,姜岁寒。?如?文`网_ -更?新·最,快¢求见府尹大人。”
她抬手,一块黑沉沉的令牌从袖中滑出,令牌非金非玉,入手冰凉沉重,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夏”字,边缘有繁复的云纹。
那小旗官显然认得这令牌的分量,脸色瞬间一变,骄横之色收敛了大半,但仍梗着脖子:“府尹大人公务繁忙……”
“告诉府尹,”姜岁寒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寒潭香’一案,真凶必究。若确系姜家之过,十万两白银,即刻奉上,赔偿死者,抚恤伤者,分文不少。”
“十万两!”小旗官和他身后的兵丁都倒吸一口冷气,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但若有人构陷栽赃……”
姜岁寒话锋一转,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锋,首刺那小旗官眼底。
“这淮扬府的水再浑,也淹不死真龙。夏老相爷与八殿下正在左近督办河工,想必很愿意听听这淮扬府是如何草菅人命、构陷良商的!”
她手中的“夏”字令牌仿佛瞬间重逾千斤。
小旗官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看+书?君\ `更?新,最`全?
他再不敢多言,慌忙抱拳:“姜……姜东家稍候!小的这就去通禀!”
说完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府衙大门。
不多时,沉重的府衙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一名身着青色官袍、留着三缕鼠须的师爷快步迎出,脸上堆满了僵硬而虚伪的笑容。
“哎呀呀,姜东家!久仰大名!府尹大人正在二堂等候,快请!快请!”
师爷侧身让路,目光在姜岁寒身后那些剽悍护卫身上扫过,目光在他们身后的竖包上停留了一瞬。
二堂内,淮扬府尹孙伯礼端坐主位。
他年约五旬,身材微胖,面皮白净,保养得宜,一双细长的眼睛藏在松弛的眼皮下,转动间透着精明的算计。
他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仿佛对外面惊天动地的假酒案毫不在意。
见姜岁寒进来,孙伯礼放下茶盏,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沉痛”与“威严”。
“姜东家,你可知你惹下了泼天大祸!”他声音拖长,带着官腔特有的压迫感,“二十七条人命!民怨沸腾!本府顶着天大的压力,才未将你姜家商号尽数查封锁拿!此事,你须得给本府,给淮扬百姓,一个交代!”
姜岁寒站定,并未行礼,目光平静地迎上孙伯礼:“府尹大人,交代自然会有。姜家行事,光明磊落。‘寒潭香’若真有毒,莫说十万两,百万两我也赔得起。但若有人栽赃陷害,借机敛财,那这交代,就得用血来写了。”
她目光如电,首视孙伯礼骤然收缩的瞳孔。
孙伯礼白净的面皮微微一抽,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一股寒意掠过。
他干笑一声:“姜东家说的对!本府身为父母官,自当为死去的百姓讨个公道!人犯刘三水及其心腹俱己收监。姜东家既然到了,可愿与本府一同提审?也好……自证清白?”
他刻意咬重了“自证清白”西字。
“正有此意。”姜岁寒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