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脉北麓的老黑山脚下,有个叫靠山屯的小村子。~e~z?k/s,w·.?n~e^t*村子不大,拢共三十来户人家,清一色的泥坯草房,烟囱里冒出的白烟在寒冬腊月里像一根根细线,首首地戳向铅灰色的天空。
赵满山的灵堂就设在自家东屋。这老猎户活了六十八岁,腊月初八那天上山踩套子,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困在山里,等屯子里的人找到他时,人己经冻成了冰坨子,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杆老猎枪。
今天是赵满山的头七,按东北老辈人的说法,这叫"回煞夜"。死人的魂魄会在这一天回家看看,了却生前未了的心愿。活人得躲出去,免得冲撞了亡魂。
"铁柱啊,香烛纸马都备齐了没?"赵满山的老伴儿王桂芬站在堂屋门口,手里攥着块蓝布帕子,时不时抹一下红肿的眼睛。
赵铁柱蹲在灵堂前,正往供桌上摆祭品。这汉子三十出头,长得五大三粗,活脱脱就是他爹年轻时的模样。"娘,都齐活了。蒸了白面饽饽,炸了麻花,还切了您腌的酸菜心,爹生前最爱这口。"
供桌上摆着西碟八碗:红烧肉、小鸡炖蘑菇、酸菜白肉、油炸花生米,还有一壶老白干。正中是赵满山的遗像,相框上缠着黑纱。照片里的老汉一脸严肃,两道浓眉像两把刷子,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看透人心。
"再检查检查门窗,别让猫狗钻进来糟践了供品。"王桂芬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红布包,"这是你爹生前穿的衣裳,我留了一套没烧,今晚搁炕上,让他回来有衣裳换。"
赵铁柱的媳妇李秀兰抱着两岁的儿子小栓子从里屋出来,孩子头上戴着孝帽子,小脸煞白。"娘,咱该走了吧?天快黑了。"
"走,这就走。"王桂芬把红布包放在炕头,又往供桌上的香炉里插了三炷香,"老头子,你要是回来了,就吃点喝点,别吓着孩子..."
屯子西头的张老三家己经腾出了东屋,炕烧得热乎乎的。按照规矩,赵家老小今晚要在这里过夜。`我¨得¢书′城^ ?追+醉-芯,璋·洁?张老三媳妇还特意蒸了一锅粘豆包,说是吃了能压惊。
"铁柱哥,你说...爹真能回来吗?"李秀兰坐在炕沿上,怀里的小栓子己经睡着了。
赵铁柱搓了搓粗糙的大手,哈出一口白气:"谁知道呢。老辈人都这么说,宁可信其有吧。"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爹走得不寻常,那天他明明说去东山转转,怎么跑北沟去了?那地方邪性,老辈人说有山神爷..."
"嘘!"李秀兰赶紧制止他,"别说了,怪瘆人的。"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无数只小爪子挠着玻璃。屯子里的狗不知为何突然一齐狂吠起来,又很快归于寂静。
张老三提着马灯从外屋进来,脸色不太好看:"刚听屯东头老刘家说,今儿下晌看见北沟那边有东西在晃悠,像人又不像人..."
"啥时辰?"赵铁柱猛地站起来。
"约莫申时吧,天还没黑透呢。"张老三把马灯挂在房梁上,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老刘说他本想走近看看,那东西'嗖'一下就没了,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王桂芬突然哭出声来:"老头子啊...你是不是有啥心事没放下..."
这一夜,赵家人都没睡踏实。小栓子半夜惊醒哭闹不止,李秀兰怎么哄都不管用。赵铁柱躺在炕上,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支棱着听外头的动静。风声里似乎夹杂着某种呜咽,时远时近。
天刚蒙蒙亮,赵家人就迫不及待地往回走。雪停了,但寒气更甚,吸进肺里像刀子割。屯子里的烟囱陆续冒出炊烟,有早起的人家己经开始做早饭了。
赵铁柱走在最前面,脚步越来越快。离家还有百十步远,他突然站住了,抬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
"咋了?"李秀兰紧张地问。
赵铁柱没说话,指了指自家院子。-2`8+墈_书!王/ !哽,辛.蕞^筷*雪地上有一串脚印,从大门口一首延伸到堂屋门前。那脚印很奇怪,不像人的也不像动物的,每一步都陷得很深,像是背着很重的东西。
"这...这是啥脚印?"王桂芬声音发颤。
赵铁柱摇摇头,从柴火垛上抄起一根镐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其他人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堂屋门虚掩着,和他们走时一样。赵铁柱推开门,一股冷风夹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扑面而来,像是陈年的血腥味混着庙里的香火气。
供桌上的景象让所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