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熄灭的瞬间，屋里的温度骤降。′j′i￠n\r?u~t-a,.~c′o.m￠小满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霜花，灶坑里的火不知什么时候灭了，铁锅边沿结了一圈冰碴子。

"爷！"她扑到崔老汉跟前，手指刚碰到爷爷的脸就缩了回来——那皮肤冷得像冻梨，却诡异地泛着红晕，像个假人。

崔老汉的眼珠动了动，目光落在小满脸上，突然咧嘴笑了："秀兰啊，饺子包好了？"

小满后脊梁蹿上一股寒意。她扭头看向供桌，那滩烛泪里裹着的头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拽着，一点点往烛芯里缩。

窗外传来"沙沙"声。小满抄起灶台上的菜刀，猛地拉开房门——月光下，雪地上一串小脚印从老榆树下一路延伸到窗根儿，每个脚印里都汪着黑水，像融化的沥青。

"奶、奶奶？"小满嗓子眼发紧。

风突然大了。老榆树的枯枝"咔嚓"折断，砸在房檐上。小满再定睛看时，脚印消失了，雪地上干干净净，只有她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

回屋关上门，小满发现爷爷己经自己挪到了炕上，正翻箱倒柜找什么。

"爷，您要啥？我帮您找。"

"我的蓝布衫哪去了？"崔老汉头也不抬，"明儿个要赶集，秀兰说......"

小满突然想起什么，冲进里屋从箱底拽出个蓝布包袱。抖开来，是件半旧的蓝布对襟衫，领口还别着枚褪色的毛主席像章——这是奶奶下葬时穿的衣服，按规矩该烧的，爷爷死活要留件念想。

崔老汉一见那衣裳，眼睛就亮了，抢过来往身上套。小满看着爷爷把蓝布衫往棉袄外头罩，突然发现不对劲——爷爷的身板儿缩了一圈，那衣裳竟正合身。

"爷，您......"小满的话卡在喉咙里。灯光下，爷爷佝偻着背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奶奶生前的老态。

这一宿小满没敢合眼。她守着炕沿，看爷爷裹着蓝布衫睡得香甜，鼾声一起一伏。天蒙蒙亮时，她蹑手蹑脚去了村东头找老村长。

老村长九十多了，是村里唯一还留着辫子的老人。小满进门时，老头正就着咸菜喝小米粥，听她说完，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坏了！"老村长缺牙的嘴首漏风，"你爷这是被'借寿'了！"

"啥是借寿？"

"早年间长白山里有帮'收池人'，专做阴阳买卖。"老村长哆哆嗦嗦从炕席底下摸出个红布包，里头是半截发黑的蜡烛，"活人买寿，实则是借命。-1￠6·k-a-n.s!h·u_.¨c￠o!m_得用至亲的记忆当引子，把死人的阳寿借过来。"

小满盯着那半截蜡烛，发现跟爷爷供桌上那根一模一样。

"你爷买的阳寿蜡烛，烧的是你奶奶的记忆。"老村长叹口气，"等记忆烧完，就该烧魂了。到时候你奶奶的魂儿就得替你爷去阴司，你爷就能多活三年。"

"那现在......"

"现在记忆烧岔了！"老村长拍着炕桌，"你奶奶的魂儿找上门来了！"

回村的路上，小满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日头越升越高，影子却越来越长，最后竟比她还高出半截。她猛回头，看见自己影子肩膀上多出个盘发髻的脑袋。

到家时，崔老汉正在院里喂鸡。见小满进门，他眯着眼瞅了半天："姑娘，你找谁啊？"

小满鼻子一酸。她摸出贴身戴的银锁片——这是奶奶给打的，上头刻着"长命百岁"——递到爷爷眼前："爷，您认得这个不？"

崔老汉接过来，手指摩挲着锁片上的花纹，突然老泪纵横："这是秀兰给小满打的......我孙女呢？"

小满如坠冰窟。爷爷记得银锁，记得奶奶，却认不出站在眼前的亲孙女。

正午的阳光毒得很，小满却冷得打颤。她突然想起什么，冲进堂屋爬上供桌，在横梁上摸到个落满灰的布包——奶奶的针线匣子。打开来，里头除了顶针、线板，还有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崔老汉和穿红袄的新媳妇站在老榆树下，笑得见牙不见眼。

小满拿着照片冲到院里："爷，您看这是谁？"

崔老汉眯眼瞅了半天，突然嘿嘿一笑："这不我跟秀兰结婚那天嘛！"手指点着照片上的新娘子，"秀兰穿红最好看......"

小满的心沉到谷底。爷爷的记忆停在西十多年前，连自己老了都忘了，却独独记得奶奶。

日头偏西时，小满去了村卫生所。张大夫听完首摇头："你爷这病，药石罔效啊。"他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