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码得整齐的白面饽饽被啃得七零八落，红烧肉少了一大块，酒壶里的老白干下去了一截。最诡异的是香炉，里头插着三根香，却是倒着插的，香灰没有散落，而是诡异地聚在香炉中央，形成一个尖尖的小堆。

"倒头香..."王桂芬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这是你爹回来过了..."

李秀兰突然尖叫一声，指着炕上。那套红布包着的衣裳散开了，衣领上有几道黑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抓过。

小栓子突然指着房梁"咯咯"笑起来："爷爷...爷爷在房上..."

赵铁柱头皮一炸，抬头看去，却只看到几根黝黑的房梁和飘荡的蛛网。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刚刚还在那里，现在躲起来了。

"别瞎说！"李秀兰捂住孩子的嘴，脸色惨白。

赵铁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检查屋子。除了供桌和炕上的异常，其他地方似乎没什么变化。他走到后院，发现那串奇怪的脚印从坟地方向延伸过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原路返回了。

"铁柱，你看这个。"张老三蹲在脚印旁，用树枝拨弄着什么。赵铁柱走过去，看到雪地上有几根毛发，灰白色的，又粗又硬，不像是人的。

"像是...野猪的鬃毛？"张老三不确定地说。

赵铁柱摇摇头："野猪脚印不是这样的。"他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爹临终前手里攥着啥？"

"啥也没啊，就那杆猎枪。"王桂芬说。

"不对，我记得..."赵铁柱皱眉思索，"爹右手攥得紧紧的，掰都掰不开，后来是村长说别硬掰，让爹带着走吧..."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不知哪家的狗又开始狂吠，声音凄厉得像在哭。

"先收拾收拾吧。"赵铁柱最终说，"今晚我守灵，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当天下午，赵铁柱去了趟北沟。那是老黑山深处的一条山沟，常年不见阳光，积雪不化。老辈人说那里是山神爷的地盘，平时没人敢去。

赵铁柱踩着齐膝深的雪，找到了父亲最后倒下的地方。一棵老松树下有个人形的雪坑，周围的雪被踩得乱七八糟，显然当时有不少人在这里活动过。

松树干上有几道新鲜的抓痕，树皮翻卷着，露出下面浅色的木质。赵铁柱伸手比了比，那抓痕比他的手掌还大，每道都有寸把深。更奇怪的是，树干上还沾着几根灰白色的毛发，和他在自家院子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爹，你到底遇上啥了..."赵铁柱喃喃自语。

天色渐晚，林子里开始起雾。赵铁柱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他猛地转身，隐约看到雾气中站着个高大的黑影，轮廓似人非人。

"谁？"赵铁柱端起猎枪，手心里全是汗。

没有回答。雾气更浓了，那黑影似乎向前迈了一步，又似乎根本没动过。赵铁柱眨眼的功夫，黑影就消失不见了，就像融化在了雾里。

赵铁柱回到屯子时，天己经黑透了。家里点起了长明灯，王桂芬和李秀兰正在收拾供桌。小栓子出奇地安静，坐在炕上玩一个木头雕的小动物，赵铁柱从没见过这玩具。

"这哪来的？"他问。

"不知道啊，刚才收拾炕时发现的。"李秀兰说，"可能是你爹以前做的吧。"

赵铁柱拿起那个木雕，手感异常光滑，像是被摩挲了很多年。那动物似狼非狼，似熊非熊，眼睛处镶着两颗红色的小石子，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今晚你们都去张老三家住。"赵铁柱突然说，"我一人守灵。"

"这咋行？"王桂芬急了，"头七都过了，还守啥灵？"

赵铁柱把木雕塞进怀里："爹有心事未了，我得弄明白。"他顿了顿，"爹临走前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一首没当回事。他说'山神爷来讨债了'..."

夜深了，赵铁柱独自坐在灵堂里，猎枪横在膝上。长明灯的火焰忽明忽暗，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子夜时分，一阵冷风突然从门缝钻进来，长明灯的火焰剧烈摇晃起来。赵铁柱握紧了猎枪，听到后院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堂屋门外。赵铁柱屏住呼吸，看到门闩在慢慢移动...

"爹，是你吗？"赵铁柱壮着胆子问。

门"吱呀"一声开了，但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股刺骨的寒气涌入，长明灯"噗"地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