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
“但您协调修建了红云崖大桥。”光标师兄轻声说。傅司令平静下来,点点头:“91年的事了。赤江县委书记来京找我,说两岸百姓要绕七十里山路。”他指着茶几下的模型,“那桥我亲自审的方案,钢材用的是当年造坦克的军工标准。,k-a′k.a-x`s.w^.!c+o.m,”少丰蹲下身,看见一个精致的桥梁模型,底座刻着“赤子桥”三个字。他想起去年和父亲过的那座悬索桥,父亲当时说“这桥能抗八级地震”,原来背后有这样的故事。“听说您给赤江小学捐了款?”少丰翻开笔记本。傅师长从书柜取出一张支票存根:“父亲全部的积蓄,二十万。他说...让孩子们有书读。”傅司令接过话,语气突然变得急切,“年轻人,你回去告诉现在的娃娃们,要珍惜!我们当年在竹林寺小学,连本完整的《三字经》都要轮流抄...”少丰认真记录着,笔尖突然顿住:“您认识贺春光副部长吗?”“小贺子!”傅司令眼睛一亮,“王坪总医院的小看护兵!他还在?”“在的。”光标师兄点头,“我们上个月刚拜访过。”两位老人隔空对话的场景在少丰脑海中浮现。这些散落在历史长河中的幸存者,像最后的星火,倔强地燃烧着。“傅司令,能说说文革时的事吗?”少丰小心翼翼地问。客厅温度骤降。傅师长欲言又止,却见父亲摆摆手:“该说的。年轻人记着,历史要如实写。”老人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疤痕:“七年牛棚,左腿残肢被他们用铁棍打烂三次。”他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最难受的不是疼,是看着那些亲手培养的干部变成野兽...”少丰想起何副部长痰盂里的血丝,想起父亲醉酒后骂的“运动毁了一代人”,突然理解了这些老人心中更深层的创伤。“但您复出后还是先当了副司令。”光标师兄试图缓和气氛。傅司令却苦笑:“我这个人一辈子都是个副职,因为姓傅嘛!我保护得了一些古建筑,保护不了那些老战友。老苏跳了楼,杨中医被活活打死...”他转向少丰,“年轻人,记住这段,但别让仇恨困住你。要像你二爷爷那样,心里装着光。”少丰似懂非懂地点头。笔记本上已经记了十几页,那些字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记录着老人情绪起伏的轨迹。临走时,傅司令突然拉住少丰的手:“这个给你。”是一枚磨得发亮的五角星,“我与你二爷爷分别时,他别在我帽子上的,说'红星指引方向'...”铜制的五角星在掌心沉甸甸的,少丰感到一种跨越时空的托付。“傅司令,”少丰红着眼眶问,“您还有什么话想带给赤江的乡亲吗?”老人望向南方,目光似乎穿透墙壁,落在遥远的故乡:“告诉他们...当年参军的娃娃们,没给赤江丢脸。”电梯门关上前,少丰最后看见的是从座椅上站起来的老人挺直腰板,对着想象中的赤江方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少丰主编的《苏区人物志》发行以后,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又陆陆续续收到新的人物资料。他如获至宝,综合整理后发现,这些新增人物资料,大都是当年的童子团或共青团员,宛如一颗颗闪耀的星辰,他们要年轻五岁到十岁左右。他们中的许多人依然健在,犹如苍松翠柏,是宝贵的老红军老革命。他灵机一动,决定编辑出版第二集。朋友的建议如醍醐灌顶,应该直接采访一部分老红军老领导,深入挖掘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不仅是抢救性的收集资料,更能如庖丁解牛般突出自身优势,还能为第二集的出版推波助澜,扩大影响,增加发行。他欣然采纳这个建议,暗自摩拳擦掌,北上京都,专访那些德高望重的老红军老党员老干部。突然间,组织部的一纸文件如一道惊雷,点名下派少丰前往印刷厂挂职锻炼,还美其名曰这是日后干部晋升晋职的必经之路,必须拥有在基层工作任职的履历,方可踏入晋升的康庄大道。少丰心中暗自思忖,自己可是从赤江进修校那最基层的地方摸爬滚打了整整五年,而后调入县委办公室工作了一年,难道这还不算基层?接着又调入市里工作了八年,这也算不上中高层嘛?为何还要去那印刷厂任职,才算是基层?既然是组织的决定,少丰也不再多言,旋即前往印刷厂报到。印刷厂的吕厂长首先表示热烈欢迎,紧接着便说道:“组织部任命你为厂长助理,你也无需每日来厂里上班,你尽可随心所欲!若有印刷业务,你只管拉来我们厂里做,一来可以给你提成,二来也算你助理岗位的全勤。”原来下派锻炼竟如此轻松惬意,少丰心中犹如绽放的花朵欣喜若狂。这不禁让他立刻联想到,曾经听说市团委黄副书记下派竹县担任副县长,两年期满后,他却毅然决然地不愿再回到团委,而是直接调任为副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