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多年前,我裴家的案子。”
褚遂的身体猛地一僵,刚喝进嘴里的水,全流了出来,落在桌面上。
他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那张脸,白得像一张纸。
“我……我不知道……裴大人的家事,我怎么会知道……”
裴听云站起身,缓步走到他身边,投下的阴影将褚遂完全笼罩。
“褚大人,当年你是大理寺少卿。我父亲的案子,你是‘旁证’之一。”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像魔鬼的私语。
“本官这里,有江涛的账本,上面清清楚楚地记着,柳谌每年都会着人送一笔重金到你的府上。”
“那笔钱,账目上记的名字,叫‘封口费’。”
褚遂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这三个字彻底碾得粉碎。
他“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滑跪到地上,拼命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我说!我全说!是瑞王!是他威胁我做的伪证!他说我要是不听他的话,就让我全家老小都活不成啊!”
“不光是我!还有当年主审此案的大理寺卿钱穆!他也收了好处!所以才草草结案的!”
一个尘封多年的惊天冤案,终于被这懦夫的哭嚎声,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
宁王府。
暖阁里,熏香袅袅,是上好的安息香混着淡淡的果味,闻着就让人犯懒。
景瑜歪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份苏文派人送来的报喜朱红文书,看得津津有味。那文章写得花团锦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角落的阴影里,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带着金属质感的混响。
“清理掉一群凡间的蝼蚁,就把你高兴成这样?无聊。”
景瑜笑了笑,头也没回。
“玄冥,你不懂。”
“你看,把这些挡路又碍眼的石头搬开,是不是让这人间的风,都吹得顺畅了许多?”
他把文书随手搁在小几上,看向一旁的地毯。
玉麟正抱着一块新得的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啃着,吃得小脸像只偷吃成功的小花猫。
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脑海里那本看不见的小本本上,因为“协助揭露巨贪,匡扶人间正道”,又亮起了一小片温暖的金光,让她浑身都暖洋洋的。
“瑜瑜叔叔,这个糕糕,真好吃!”小奶音含含糊糊,带着甜味儿。
景瑜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腹轻轻擦掉她嘴角的糕点屑,动作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好吃,就多吃点。管够。”
他话音刚落,管家便在门外轻声通报。
“王爷,裴指挥使求见。”
景瑜的唇角,向上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病气和闲散的浅棕色眸子里,掠过一丝了然。
“请他进来。”
两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对坐,没有多余的寒暄。下人奉上新茶,便被景瑜挥手遣退。
裴听云将一份新整理出的密卷,推到景瑜面前。
里面是褚遂画押的供词,以及从江涛那浩如烟海的账本里,一笔一笔剥离出的,所有与瑞王和柳谌,以及前大理寺卿钱穆有关的证据。
“钱穆三年前称病告老,回了祖籍,之后便不知所踪
裴听云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钱穆三年前称病告老,回了祖籍,之后便再无踪迹。”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柳谌,在苏文事发当夜,便从京中消失了,他府上的人,一夜之间散了个干净。”
景瑜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那不紧不慢的节拍,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这老狐狸,跑得是真快。”
他拿起那份卷宗,一目十行地翻阅着,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那点笑意淡去了些许。
他将卷宗放回桌上,推了回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本王帮你,把这两条滑不溜丢的老东西,从地底下挖出来?”
裴听云点了下头。
“我要活的。”他说得极重。
景瑜合上卷宗,重新笑了。
那笑意里,没有了平日的温和,反而带着一丝猎人发现猎物踪迹时的兴奋。
“好。”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柳谌这只老狐狸,从不把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京城这边的烂摊子他丢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