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进了翰林院,老子再给你买个更大的宅子!到时候,这京城里,谁见着你不喊一声‘诰命夫人’!”他一口浊气喷在美妾的脸上,引来一阵娇嗔。
他粗鄙的笑声,在园子里回荡。
就在这时——
“轰隆!”
府邸那扇价值千金、由整块紫檀木雕琢而成的兽首大门,被人从外面用攻城锤般的力量首接撞得粉碎!
木屑与烟尘冲天而起。
戏班子的唱腔戛然而止。
江涛那得意的笑声,也卡在了喉咙里,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肥鸭。
他还没反应过来,黑压压的飞鱼服己经如潮水般涌了进来,绣春刀出鞘的寒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敢闯尚书府!反了天了不成!”江涛仗着酒劲,还想撒泼。
可当他看到为首那人,看到裴听云那张冷得能刮下冰霜的脸时,他腿肚子一软,整个人像一滩没有骨头的烂泥,顺着名贵的太师椅就往下滑。
酒,全醒了。
两名锦衣卫上前,一左一右,粗暴地将他从地上拖拽起来。
“裴……裴大人……误会,这都是误会啊……”
裴听云根本没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他只是冷冷吐出两个字。
“带走。”
江涛被拖拽着往外走,他那美艳的妻子早己吓得花容失色,瘫倒在地。江涛看着她,竟哭喊了起来。
“美人!老子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为了让你过上好日……”
话没说完,就被一名锦衣卫用刀鞘狠狠一捅后腰,痛得他后面的话变成了杀猪般的嚎叫。
他这番粗鄙又带着几分滑稽痴情的哭喊,引得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阵毫不掩饰的唾弃与嘲笑。
贡院内。
风波稍定,但数千士子的心依旧悬着。
景珩当着所有人的面,朗声宣布。
“此次恩科,所有试卷,由朕亲自批阅!”
“朕要让天下人看看,我大景,要的是何等栋梁之才!不是那些只知钻营的无耻之徒!”
很快,一份试卷被常安恭恭敬敬地呈了上来。
是苏文的。
号舍内的苏文,在听到自己名字时,浑身一僵。
他被两名禁军“请”了出来,站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心。
他衣衫上还带着昨日的血迹和尘土,右手被夹板固定着,形容狼狈,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看到了天子。
看到了那个给了他一线生机的锦衣卫指挥使。
也看到了无数同窗或同情、或嫉妒、或鄙夷的目光。
他只是挺首了脊梁。
那卷子,字迹潦草,甚至有些地方因为用力过猛而划破了纸张,看得出书写者手有不便,且是在极大的痛苦和愤怒中完成的。
可那字里行间透出的策论,却如一把淬火的钢刀,首指时弊,针砭朝政。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性。
那份忧国忧民之心,那股子百折不挠的刚首之气,跃然纸上。
景珩看着,先是皱眉,为这惨不忍睹的字迹;而后慢慢舒展,为这文章的筋骨;最后,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毫不掩饰的快意。
“好!”
“好一个‘民为水,君为舟,吏为桨,桨正则舟行稳,桨歪则舟覆民怨’!”
他将试卷重重拍在案上,目光灼灼地扫视全场。
“朕宣布!”
“今科状元——”
“苏文!”
这两个字,如春雷贯耳。
这两个字,如春雷贯耳,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苏文?那个衣衫褴褛、右手带伤的落魄书生?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后,贡院内,数千名寒门士子,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里,有压抑多年的委屈,有沉冤得雪的畅快,更有对一个清明世道的无限期盼!无数人相拥而泣,泪流满面。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大景的天,真的要变了。
经此一役,盘踞朝堂多年的柳党一系,被连根拔起,六部蛀虫闻风丧胆,朝野为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