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冷峭的弧度。
他甚至懒得看魏英一眼。
只是打了个手势。
沈放上前,从一叠封存的卷袋中,抽出一份答卷。
正是柳谌那个不成器的侄子的。
裴听云从怀中摸出一片琉璃镜,镜片极薄,对着日光,能看到里面有细密的奇异纹路。
他将那镜片,缓缓覆在试卷的墨迹之上。
没有惊呼。
所有人都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镜片下的字迹。
那些原本乌黑的字,竟如同活物般,颜色慢慢褪去,一个用特殊墨料写就的、极其精巧的“柳”字家徽,狰狞地,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像一个烙在皮肉上的丑陋刺青。
“这……”
魏英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扑通!”
他身后的褚遂,再也支撑不住,从椅子上滑落,瘫倒在地,口中反复喃喃:“完了……完了……”
全场,死寂。
随即,是冲天的哗然!
那些作弊的考生,一个个面如死灰,手中的笔,“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就在这片巨大的混乱之中——
“报——!”
又一队锦衣卫,如旋风般冲进贡院!
为首的卫迟,手中高举着几本厚厚的账册,他身后,押着几个形容枯槁、抖如筛糠的工部官员。
他单膝跪地,声音穿透了所有喧嚣:
“启禀指挥使大人!奉陛下密诏,工部尚书江涛,贪墨修河款、城防款,合计三百一十七万两!人证物证俱在!”
“其所建西城墙,内里皆为烂泥朽木!”
“一推,即倒!”
第二道惊雷,当空炸响!
科场舞弊。
贪墨国帑。
两条弥天大罪,在这一刻,被一根无形的线,死死串联。
从柳谌,到江涛,再到高台上这几位自以为安全的考官。
一张天罗地网,无声收紧。
谁也跑不掉了。
高台上的几位大人,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院墙外,闻讯而来的百姓越聚越多,议论声汇成一片嗡鸣的潮水。
就在这混乱与震动的顶点——
“皇上驾到——!”
常安那不高不低,却能穿透一切喧嚣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那声音让原本因惊恐和混乱而嗡鸣的人群,在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嘈杂都消失了,数千名士子,齐刷刷地扭头望向贡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