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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破。

京城贡院那两扇承载了无数人命运的朱漆大门，在沉闷的轴承转动声中，缓缓开启。

数千名来自天南地北的士子，如百川归海，怀揣着各自的心事，沉默着，鱼贯而入。

三年灯火，一朝胜负。

贡院最深处，一间独立的号舍，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这是天子特恩，为苏文一人所设。

常安的身影，像一道融入殿柱的影子，守在门外。他半阖着眼，不言不语。

号舍内。

苏文的右手，被白布与夹板厚厚地裹着。

他用完好的左手，将一支狼毫笔，极为艰难地，一寸寸楔进右手三指与绷带的缝隙中。

动作很慢，很稳。

汗珠却从他的额角滚落，砸在砚台里，洇开一圈涟漪。

他终于落笔。

第一个字，横平竖首，力道几乎要穿透纸背。

那不是墨。

是血与火。

是一个读书人被碾碎后，重新淬炼出的傲骨。

高台之上，气氛庄严到凝滞。

主考官，礼部尚书孔昭仁，端坐正中，身着繁复朝服，面容清癯，神情严峻如铁。

他的目光，便是一把尺，冷冷地丈量着底下每一个伏案疾书的身影。+齐,盛+小·说-网+ ?首.发\

他沉浸在自己一手营造的公正氛围里，丝毫没有察觉，脚下这片高台，早己被蛀空。

只等一声令下，便会轰然垮塌。

左手边的礼部侍郎魏英，正慢条斯理地摇着一柄湘妃竹扇。

他的视线，偶尔从扇骨上方飘出去，落在那些衣衫浆洗到发白的寒门士子身上，嘴角便会勾起一抹极淡的轻蔑。

一群泥腿子。

他心里盘算着柳大人许下的那个吏部缺，还有那几箱沉甸甸的“润笔”，扇子摇得愈发得意。

底下，那些得了授意的世家子弟们，正神采飞扬，奋笔疾书。

他们手中的墨锭，与旁人别无二致。

写出的字迹，也看不出分毫异样。

他们不知道，笔下的每一个字，都在纸上留下了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烙印。

那不是功名。

是罪证。

午时。

考场内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

贡院那两扇刚刚关闭不久的朱漆大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蛮力，从外面轰然撞开！

大门崩碎，木屑横飞！

刺目的阳光如决堤的洪水，汹涌灌入。

逆光中，一道身影踏了进来。,/ˉ5?¤4×看?书}× $?无¨`错±>内?容???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一句废话。

他只是站在那里，他身后的黑暗里，便涌出黑压压一片的锦衣卫。

飞鱼服，绣春刀。

甲胄无声，杀气如潮。

他们踏步的动作整齐划一，铁靴与青石板碰撞，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像一柄重锤，一下，一下，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整个贡院的空气，瞬间被抽空了。

数千人的呼吸，戛然而止。

裴听云。

他没有看高台上任何一张瞬间失色的脸。

他径首走到高台之下，手中一卷明黄的圣旨，高高举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科场舞弊，国之蛀虫！礼崩乐坏，国本动摇！朕心甚痛！”

“着锦衣卫指挥使裴听云，彻查贡院！”

“所有试卷、文具，一律封存，任何人不得妄动！”

“钦此！”

高台上，孔昭仁那张铁铸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站起，须发皆张。

“裴听云！你这是何意！科举乃国之大典，岂容尔等武夫胡来！”

魏英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他强作镇定，手中的扇子“啪”地一声合拢，声音尖利。

“证据！裴大人凡事要讲证据！你凭什么说科场舞弊？你担待得起吗？”

右侍郎褚遂，从裴听云出现的那一刻起，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瘫在椅子上，额角的冷汗，溪水似的往下淌。

裴听云的嘴角，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