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母亲端来的汤药散发着异样的苦味。
“这是什么?”乔茯苓冷冷地问。
母亲的眼泪滴在药碗里:“茯苓,听话……”
乔御史大步走进来,声音冷得像冰:“乔家世代清白,不能毁在你手里。喝了这碗药,去庵里了此残生吧。”
乔茯苓双目灼灼地看着父亲。
“你害怕我。”
“是!”乔御史猛地拍案而起,“我乔家世代诗礼传家,怎会养出你这般大逆不道的女儿!”
他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乔茯苓脸上,“自小教你《女诫》《内训》,温婉柔顺、知礼守节,你都学到那里去了?持刀杀人……你哪还有半点闺阁女子的样子?”
“他辱我在先。”乔茯苓挺首脊背,眼中寒芒如刃,“我不过是自保罢了。”
“荒唐!”乔御史脸色铁青,“为父带着官兵及时赶到,你只需静候救援……”
“静候?”乔茯苓轻笑出声,“就像现在这样,静候父亲宣判我的命运?”
褐色的药汤映出她讥诮的眉眼。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扑上来,像铁钳般死死按住她的西肢。
乔茯苓奋力挣扎,发髻散乱,簪环坠地。
乔御史的手冰冷如铁,掐着她的下颌,将那碗苦涩的药汁硬生生灌了进去。
“咳咳……你们……”
药汁顺着嘴角溢出,她眼前渐渐模糊,最后看见的是乔御史仓皇退开的衣角。
再睁开眼时,入目的是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乔茯苓猛地挣扎,她的上方竟是漆黑压抑的棺材顶板。
狭窄的空间里,她甚至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我还……活着?”
她发了疯似的挣扎,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竟生生用肩膀顶开了尚未钉死的棺材盖。
“轰——”
棺盖翻落的巨响在空荡的佛堂里回荡。
乔茯苓剧烈喘息着,颤抖的手指抓住棺材边缘,艰难地爬了出来。
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乔茯苓发现自己只穿着单薄的素衣。
她抱紧双臂,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散乱的长发垂落在肩头,发梢还沾着棺材里的木屑。
“醒了?”
一个清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只见一个身着道袍的少女从横梁轻盈跃下,腰间铜铃叮当作响。
乔茯苓这才知道,官兵能及时赶到码头,全因眼前的道士卜了一卦。
路窈解下自己的道袍,轻轻裹住她单薄的肩膀,布料上还带着山间的松木香。
“随我走吧。”路窈伸手拂去她发梢的木屑,眼中映着破晓的微光,“这天地之大,何必困在这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