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地溜进了通往内衙的角门。
天色渐明,东方天际泛起一层薄薄的灰白,如同浸了水的宣纸。
城西码头货栈那片空旷的场地上,却己是人声鼎沸。
二十六家商号的人马早己按约定时间抵达,各自占据一方,焦急地等待着。
当那五十辆蒙着厚厚油布的大车,在姜府家丁的护卫下,如同一条沉默的长龙,在税吏老吴和两名税丁的“押送”下,缓缓驶入货栈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车轮碾过夯实的泥地,发出沉闷的滚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卸车!清点!”徐天跳下车辕,声音洪亮地指挥着。
厚厚的油布被掀开,粗麻绳被割断,裹着草帘的酒坛被小心翼翼地抬下来,整齐地码放在货栈内指定的区域。
每一只坛子上都贴着素雅的笺纸,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寒潭香·初雪”“寒潭香·金粟”或“寒潭香·凝露”。
税吏老吴板着脸,带着两个税丁,拿着纸笔,开始一坛一坛地清点、登记。
他动作一丝不苟,眼神却锐利地在酒坛、姜府家丁和周围那些商号管事脸上扫视,试图找出任何可能的破绽。
然而,一切都井然有序,滴水不漏。
杜宇抱着双臂,站在自家福州商帮的队伍前,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酒坛,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令人心醉神迷的酒香,又瞥了一眼那煞有介事清点的税吏,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这姜岁寒,真是好手段!
硬生生把周文辅可能埋下的钉子,变成了她“奉公守法”的见证!
他身后的管事低声道:“少爷,这姜家……也太小心了,连税吏都请来站台。”
“小心?”杜宇嗤笑一声,目光扫过货栈外几个探头探脑、行迹鬼祟的身影,“那是聪明!周文辅那老匹夫派来的狗腿子,现在怕是憋得肠子都要青了!”
卸完货的车立即返回姜家,再次拉来酒坛。
清点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当第一批最后一坛“寒潭香·凝露”被登记在册,税吏老吴在厚厚的货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按上鲜红的指印时,东方的天边己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红。
“姜氏酒坊,寒潭香,共计两千七百六十五坛整!”老吴的声音干涩地宣布。
他看向徐天,眼神复杂:“按律,货值税三厘。货款交割后,税款需即刻缴清。”
“自然!”徐天朗声应道,随即转身,对着早己等候多时的二十六家商号管事,声音洪亮:“诸位东主,货款交割,请依契约!”
早己备好的巨大木箱被抬了出来,沉重的箱盖打开,露出里面铺着的崭新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