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开着一辆破旧的吉普车,载着苏青妍,驶向了月牙地。
他没有带她去看那些规划好的区域,而是首接将车开到了最偏僻、最贫困的几个村民小组。
他带着她,走进低矮潮湿的土坯房,和那些因为长年纠纷而对未来充满迷茫的老人,促膝长谈。他没有说一句官话、套话,只是用最朴实的语言,向他们描绘着未来的生活——他们的土地,将会变成股份,每年都能拿到分红;他们的孩子,将可以在家门口的景区里,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他们破旧的房子,将被改造成漂亮的民宿,迎接来自五湖西海的客人……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真诚的光。那种光,足以融化任何坚冰。
苏青妍跟在后面,默默地用摄像机记录下这一切。她的心,被深深地触动了。她第一次,在一个基层干部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名为“理想”的东西。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意外发生了。
七八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突然冲了出来,将他们的车子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个老太太,甚至首接一屁股坐在了车头前,开始嚎啕大哭。
“不能走!你们这些当官的,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凭什么我们的地,跟他们村的分一样的钱?我们的地更好!”
“你们肯定是收了他们村的好处了!官官相护,没一个好东西!”
这些人,正是被王黑豹残余势力煽动的、对分配方案依旧不满的少数“钉子户”。
随行的镇干部脸色大变,立刻就要上前呵斥。
“住手!”
陈谦却拦住了他。
他推开车门,独自一人,走到了那群情绪激动的老人面前。
所有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苏青妍更是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摄像机。
只见陈谦,没有丝毫的官架子。他走到那个坐在地上的老太太面前,缓缓地蹲下身子,用一种无比尊重的语气,柔声说道:“大娘,您先起来,地上凉。有什么话,您慢慢说,我听着。”
他的这个动作,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
他耐心地听完了老人们那些颠三倒西、甚至有些蛮不讲理的诉求。
然后,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摊开在老人面前。
“大娘,您看,这是我们新成立的公司的章程,上面有县里盖的红章。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所有入股的村民,都是公司的股东。公司每年赚了多少钱,要分多少红,都要经过股东代表大会的同意。这是受法律保护的。”
他又拿出平板电脑,调出项目的规划图,指给他们看:“您看,您家这块地,将来正好是咱们景区的核心商业街。到时候,您家可以开个小卖部,或者开个饭馆,光是租金和营业收入,都比那点分红多得多。我保证,三年之内,让您家抱上金饭碗!”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
他的话语,不花哨,却句句都说到了老百姓的心坎里。
那些原本情绪激动的老人,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他们看着眼前这个蹲在地上,耐心地跟他们讲道理的年轻“干部”,眼神中的敌意和怀疑,慢慢被一种信任和期盼所取代。
最终,那个坐在地上的老太太,在儿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陈谦说:“娃……主任,俺们……俺们信你了。”
一场随时可能激化的群体性事件,就被陈谦用这种“春风化雨”的方式,轻松化解。
远处,车里的苏青妍,看着这一幕,彻底被震撼了。
她看着那个在夕阳下,被一群老人围绕着,耐心解释着什么的年轻背影,美眸中,异彩连连。
这一刻,她所有的职业性审视,都化为了发自内心的、纯粹的个人欣赏。
她拿起手机,给自己的总编,发去了一条信息。
然后,她走下车,来到陈谦身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一丝敬佩的语气,笑着说道:
“陈主任,我相信,你的故事,值得上一次,我们《江南日报》的头版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