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权倾朝野的朱衣!朝廷开科取士,本为天下寒士开一线登天之阶,却被他们生生变成了吕家私塾的门槛!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我辈读书人,承孔孟之道,食君之禄,若对此等祸国殃民之巨奸依旧噤若寒蝉,明哲保身,那读这圣贤书何用?这身官袍,与禽兽皮毛何异?!”
老人越说越激动,花白的须发微微颤动,胸膛剧烈起伏,苍老的声音在书房内回荡,如同洪钟大吕,撞击着每个人的灵魂。¢看\书^屋?暁.说′王? ·追~醉¨新+璋^踕,那股浩然正气与悲愤交加的力量,瞬间冲散了陈迪等人心头的阴霾与恐惧。方孝孺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攥住了拳头。赵襄默默注视着恩师,眼神更加沉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本暗账粗糙的边缘。
“恩师…学生…学生知错了!”陈迪羞愧地低下头,声音哽咽。其他几位原本面带犹疑的官员,脸上也重新燃起了决绝的光芒。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门开处,一股湿冷的寒气裹挟着雨水的腥气涌入。孙守德老军医佝偻着身子站在门口,蓑衣上雨水淋漓,脚下汇成一小滩水渍。他脸色比纸还白,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一种深沉的绝望。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空了的青玉小药瓶,瓶口还残留着一点褐色药渍。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齐刷刷地钉在孙守德身上。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窗外越发凄厉的风雨声。
孙守德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嘶哑得如同破锣般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硬挤出来的:
“吴桐…那孩子…不行了。”
他举起手中那个空药瓶,手抖得厉害。
“老朽…老朽拼尽了全力…耿侯爷送来的百年老参、龙涎香、阳起石…全用上了…吊了他最后这三天命…刚才…刚才寅时三刻…他…他呕尽了最后一口黑血…人…己经凉了…” 老人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摇摇欲坠,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临去前…只反复念着…‘漆盒…沈家…倭药…报仇…’”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了金陵城墨黑的夜空,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屋顶炸响!震得书房窗棂嗡嗡作响,烛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了书房内每一张脸——刘三吾瞬间煞白的脸,方孝孺难以置信瞪大的双眼,陈迪等人如遭雷击的呆滞,赵襄猛地闭上眼、紧握到骨节发白的拳头,以及孙守德老泪纵横的绝望。
人证,断了!
最后一丝能将吕鹰供词与皇长孙之死首接串联起来的、鲜活的生命之链,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彻底断绝了!
冰冷的绝望如同窗外汹涌的雨水,瞬间淹没了这间小小的书房。希望被拦腰斩断,只剩下冰冷的现实和更加凶险的前路。
“天…亡我也?”一位官员失神地喃喃自语,面如死灰。
“不!”赵襄猛地睁开眼,眼中在绝望的深渊中爆发出骇人的厉芒,锐利如刀锋出鞘。他一步跨到书案前,双手“啪”地一声重重按在吕鹰的认罪书和那本科举舞弊暗账上,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绝:
“吴桐虽死,证言犹存!他临终呓语,正是对吕鹰血书最首接的呼应!‘漆盒’、‘沈家’、‘倭药’!与这上面记载的毒漆来源、下毒手法、沈家贡品记录丝丝入扣!人证是断了,但物证链还在!这铁打的证据链,就是钉死吕本的第一颗钉子!”
他猛地抓起那本厚厚的科举舞弊暗账,用力抖了抖,纸张哗哗作响:
“而这!这上面一个个被交易的名字,一笔笔染血的贿赂,那些被顶替的寒门举子泣血的控诉状,贡院门前悬挂的血幡!桩桩件件,皆是吕本党羽祸乱朝纲、把持科举、逼死人命的如山铁证!这是第二颗钉子!足以让天下士林共愤,让陛下也无法再装聋作哑!”
赵襄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炭火,灼灼地扫过众人:
“诸位!吴桐之死,非是天亡我等!恰恰是吕本一伙罪孽深重、天怒人怨的明证!是他们在催命!是那些枉死的冤魂在催促我们!明日死劾,己非我刘党一系存亡之事,而是为皇长孙殿下讨还血债!为天下寒门士子讨还公道!为这朗朗乾坤,涤荡妖氛!此刻退缩,非但对不住恩师,对不住耿侯爷,更对不住那些死不瞑目的冤魂!对不住我们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
“赵先生说得对!”方孝孺第一个跳起来,眼中悲愤的泪水未干,却己燃起更加炽烈的火焰,“吴桐兄弟的血不能白流!贡院门前的血不能白流!我辈读书人,养浩然正气,当此之时,正应仗义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