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北那句“为我们根据地的第一炉钢水而战”的豪言壮语。′4`2`k*a^n_s,h?u?.¨c/o+m/
支持者,有之。以赵刚为首的政工干部和以刘大柱、孙小毛为代表的“星火班”学员们,对林向北的决定,抱以了最狂热的支持。他们虽然也不完全懂得炼钢的具体门道,但他们无条件地相信,林处长所指引的方向,一定是正确的,是能带领他们走出困境的唯一方向。
但更多的,是质疑,是困惑,是来自根深蒂固的传统经验的……顽固抵抗。
炼钢项目,就在这样一种复杂而又微妙的气氛中,正式启动了。
而第一个、也是最大的矛盾,便在兵工处的核心——金工车间,轰然爆发。
冲突的双方,一方,是新上任的、手握着理论和图纸的兵工处处长,林向北。
另一方,则是刚刚从新一团修械所调来,被丁伟誉为“晋西北第一铁掌”的、经验丰富但思想也最为保守的锻造组组长——方德才,人称“方师傅”。
方师傅年近五十,身材不高,但敦实得像一块铁锭。他从十三岁开始当学徒,抡了三十多年的大锤,一双手掌,比老树皮还要粗糙,上面布满了黑色的铁屑和烫伤的疤痕。他能仅凭敲击声,就判断出一块铁料的好坏;能用眼睛,就估摸出炉火的大致温度。在整个“铁三角”所有的工匠师傅里,他的手艺和资历,都是当之无愧的头把交椅。~e/z\k!a/n.s`.!c?o?m+
当林向北将那张画着“土高炉”详细结构图的图纸,铺在方师傅面前那张油腻腻的工作台上时,这位老铁匠只是斜着眼睛,扫了一眼,便从鼻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林……处长,”他故意在“处长”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那感觉,不像是在称呼上级,倒像是在叫一个还没出师的毛头小子,“恕老汉我眼拙,您这画的……是个啥玩意儿?是庙里的宝塔,还是哪家大户人家的烟囱?”
他身后的几个徒弟和从新一团、新二团调来的老师傅们,都忍不住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林向北没有生气,他知道,要征服这些桀骜不驯的“土专家”,靠的不是官威,而是实打实的本事。
他耐着性子,指着图纸解释道:“方师傅,这不是宝塔,也不是烟囱。这是我根据现代冶金学原理,设计的‘改良型土高炉’。您看,它的炉身之所以设计成这种下宽上窄的圆锥形,是为了让炉内的热气流能够更均匀地循环上升,与矿石和焦炭进行充分的热交换,从而提高燃烧效率。”
“还有这里,”他又指向图纸上一个标注着“耐火砖”的部位,“炉膛的内壁,我们不能用普通的青砖,必须用我们自己烧制的、能够承受一千五百度以上高温的耐火砖来砌。否则,炉子一点火,自己就先烧塌了。”
“打住!打住!”方师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他,“林处长,您是读书人,懂得多,嘴皮子也利索。-捖?本¢榊′栈` ?耕′欣.醉`全?可咱们打铁的,不信这个。老汉我打了三十多年的铁,建过的炉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没见过谁家是把炉子建成圆的!炉子,就得是方的!方方正正,才稳当,才聚火!你这画得跟个酒坛子似的,风一吹就倒了,还炼什么钢?”
他身后的工匠们也纷纷附和。
“是啊,方师傅说的对!咱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炉子就是方的!”
“还什么耐火砖,听都没听说过!咱们以前用黄泥和着稻草,再掺上点盐巴,垒出来的炉子,不也一样打铁?”
理论,与经验,第一次发生了最首接、最猛烈的碰撞。
林向北深吸一口气,继续解释:“方师傅,各位师傅,时代在进步,技术也在发展。方的炉子,热量容易在角落里散失,造成浪费。而圆形的炉身,能让热量更集中,炉温也更容易提上去。至于耐火砖,它的原理是……”
“行了,林处长,您就别跟我们拽那些听不懂的词儿了!”方师傅再次粗暴地打断他,他拿起一块烧红的铁料,抡起大锤,“哐!哐!哐!”地砸了几下,火星西溅。他将那烧红的铁料举到林向北面前,那股子灼人的热浪,让林向北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您看,”方师傅指着那块被砸得变形的铁料,脸上带着一种属于匠人的、不容置疑的骄傲,“我们打铁,靠的是这个!是手上的功夫,是眼睛里的火候,是这炉子里实实在在的温度!不是您那纸上画出来的‘之乎者也’!您要是信得过我们这些粗人,就把活儿交给我们,我们保证给您打出最好的铁来!您要是信不过,非要按您这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