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弹的制导系统攻关小组就设在这里。楼前的香樟树是当年栽的,如今已长得需要两人合抱,树干上还能看到模糊的刻痕——那是科研人员记录测试次数的“军功章”。
王大贵的工作台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这位从重庆来的车工,手指粗得像老树根,却能在直径三毫米的零件上钻出01毫米的孔。“这活儿就像给绣花针穿线,手一抖就废了。”他总把祖父传下来的游标卡尺带在身上,那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最小到001毫米。有次为了赶制一个关键部件,他连续三十六个小时没合眼,直到零件通过检测,才一头栽倒在机床旁,手里还攥着那把卡尺。
车间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弹道曲线图,旁边贴着一张锦江航运图。工程师们发现,导弹的飞行轨迹竟与锦江的水流曲线惊人地相似——都是先爬升,再滑翔,最后精准命中目标。“水往低处流,但能绕开礁石;导弹往高处飞,也得避开干扰。”这个发现让大家兴奋不已,后来红旗二号的制导算法里,果然加入了模拟水流绕障的参数。天禧暁说网 已发布醉辛漳结
最紧张的是“电磁兼容测试”。几十台仪器同时运转,各种频率的电磁波在房间里交织,稍有不慎就会干扰导弹的信号。负责这项工作的张淑敏,是团队里唯一的女性工程师。她发明了一种“听声辨干扰”的办法:“不同频率的电磁波,声音像不同的鸟叫,听熟了就知道哪只‘鸟’在捣乱。”她的办公桌上,除了示波器,还摆着一个录音机,里面录着各种干扰信号的声音,休息时就放来听,像在听一场特殊的“音乐会”。
1967年9月8日,红旗二号在浙江嘉兴击落美制u-2高空侦察机的消息传到成都时,红砖小楼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王大贵正在打磨零件,听到消息后,一把将卡尺扔到桌上,抱着旁边的同事就哭。那天晚上,锦江两岸的灯火似乎都亮了几分,有人看到,几位工程师站在河边,把酒瓶里的酒洒进江里,嘴里念叨着:“这杯敬锦江,敬它给我们的灵感。”
四、雾中的火鸟
1984年的冬天,成都平原被浓雾笼罩。一辆吉普车在能见度不足五米的公路上缓慢行驶,车窗上结着薄冰,司机不得不时不时探出头观察路况。车里坐着钟山和他的团队,他们正赶往绵阳,去中物院对接红旗七号的研制方案。
“近程防空就像在雾里打麻雀,”钟山搓着冻僵的手说,“目标小、速度快,还可能突然变向,得有百步穿杨的本事。”此时的他已两鬓斑白,当年的青年学子成了中国防空导弹领域的权威,但行李箱里,依然习惯性地放着一小罐豆瓣酱——那是他的“精神图腾”。
红旗七号的研制,堪称一场“川味科技攻坚战”。它要应对的不仅是技术难题,还有四川盆地特有的气象条件:每年超过100天的雾天,复杂的地形导致的电磁干扰,甚至还有夏季突如其来的雷暴。“这导弹得像四川人一样,能扛雾、能抗晒、能经风雨。”总设计师的这句话,成了团队的座右铭。
中物院的风洞实验室里,工程师们正在模拟导弹穿越浓雾的场景。高速气流裹挟着水雾,撞击在弹体模型上,传感器记录着每一个细微的参数。乐山姑娘陈岚负责数据分析,她的父亲是气象站的观测员,从小就教她识别雾的种类:“辐射雾、平流雾、锋面雾,脾气各不相同,对导弹的影响也不一样。”她建立的“雾滴撞击模型”七号在雾天的命中率提升了17。
成都的算法团队则在与“时间”赛跑。他们要让导弹的反应速度达到国际先进水平,从发现目标到发射,不能超过6秒。算法组长李建国是个川剧迷,常把变脸的“快、准、狠”挂在嘴边:“变脸师傅一秒能变三张脸,我们的导弹,一秒就得锁定三个目标!”团队里的年轻人编了段顺口溜:“快如子弹出膛,准如穿针引线,狠如火锅泼油——这才是咱四川的导弹!”
1988年夏天,红旗七号在内蒙古靶场进行定型试验。当导弹拖着橘红色的尾焰,精准命中低空飞行的靶机时,观礼台上的钟山突然老泪纵横。他想起1958年那个带着豆瓣酱离开成都的清晨,想起科学谷山洞里的煤油灯,想起锦江畔的红砖小楼——那些散落的记忆碎片,此刻都化作了这道耀眼的光。
试验成功后,团队在靶场旁边的草地上支起铁锅,煮了一锅麻辣火锅。羊肉卷、毛肚、黄喉在红汤里翻滚,就像那些被攻克的技术难题,最终都成了“美味佳肴”。有人提议为红旗七号起个代号,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