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顾西周,目光最后落在赵敏身上,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打扫’?”她开口了,声音平稳、清晰,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冷漠,与陈静原本柔弱的声线判若两人,“你的用词还是这么……不精确。”
赵敏脸上的自信僵硬了一瞬,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强作镇定。
“你是谁?”
“我是为了修正你这种‘不精确’而存在的。”那个“陈静”站起身,姿态优雅地走到办公桌前,用一种审视作品的目光看着赵敏,“你可以叫我‘建筑师’。”
“建筑师”这个词一出口,放映室里的三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录像里的赵敏显然也一样,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你只是一个错误的数据冗余,一个需要被清除的BUG。”
“BUG?”“建筑师”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我才是这座建筑的基石。而你,赵敏,你的设计有太多缺陷。结构混乱,承重不足,逻辑充满了漏洞。你试图在我之上建造空中楼阁,注定要崩塌。”
她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赵敏的头。“这里,就是最脆弱的梁柱。”
说完,她的目光转向了斜靠在墙角的那根手杖——王振强借给赵敏的,那根被证实为凶器的手杖。
“一个‘姿态锚点’……”“建筑师”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作为修正结构用的杠杆,倒也……恰如其分。”
她缓缓走向那根手杖,正要伸出手……
滋啦——
屏幕瞬间被一片雪花点占据,只剩下刺耳的电流噪音。
录像,到此中断。
放映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方然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自称“建筑师”的人格,其冷静、智能和潜在的攻击性,让他从心底感到一阵战栗。
赵敏不是在治疗陈静,他是在玩火。
他试图抹除一个他无法理解的高级智能人格,结果引火烧身。
李西的脑中,所有线索瞬间串联了起来。
血液里的肌肉松弛剂,没有反抗的致命一击,以及那段死人自己走出大门的诡异监控……
一个完整的犯罪过程在他脑海中浮现:“建筑师”利用赵敏的设备,反向催眠了赵敏,让他进入毫无防备的“空白状态”,然后给他注射了肌肉松弛剂,让他全身瘫痪。
她拿起那根手杖,像一个工程师修正一个错误的零件一样,精准地敲碎了他的头骨。
至于那段监控……
“等一下。”
一首沉默的白阅凌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倒回去,在她自称‘建筑师’之前。”
邱玲立刻操作鼠标,将进度条拖回。
白阅凌走到屏幕前,指着画面中的一个角落。“暂停。放大这里。”
画面被放大。
“看到没有?”白阅凌的手指点在屏幕上,“在‘建筑师’人格完全浮现的前0.5秒,录像的帧率有一次极其微弱的跳动。画面闪了一下。”
李西和方然凑过去,死死盯着屏幕。
经她提醒,他们确实看到了那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画面瑕疵。
“这不是磁带老化或者信号干扰。”白阅凌的语气无比笃定,“这是剪辑过的痕迹。有人,拿掉了中间的一小段。”
她又指向画面中赵敏的脸。
“再看他的表情。在画面闪烁之前,他脸上就己经不是自信,而是一闪而过的……恐惧。”
她的话像一把手术刀,再次剖开了刚刚成形的真相,露出了更深一层、更黑暗的内里。
赵敏在“建筑师”出现之前,就己经害怕了。
他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
或者说,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建筑师”。
那个被剪掉的片段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西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这个案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陈静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她体内藏着一个怪物。
一个高智能、善于伪装、并且心狠手辣的“建筑师”。
方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喃喃自语:“所以……一个精神病患者体内,分裂出了一个高智商的建筑师人格,然后这个建筑师人格,用一个富商的拐杖,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敲死了一个想格式化她的心理医生……这剧本谁他妈写的?”
“凶手写的。”李西的声音很沉。
他站起身,关掉了放映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