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说话,并不代表他不会说话。他一只眼睛看不见,也不代表他看不懂人。
他们不是一路人。许思祈想要的,是灿烂的日照,是盛开的鲜花,是彼此毫无保留地交换喜怒哀乐。但他没有。他想要的,也只是一片安静的海域。海域不需要朋友。那些复杂的人情交往,只会让它混乱,继而产生灾难性的风暴。所以,就停在这里吧。趁这只陌生的船只还没驶向中心,还没搅起漩涡。停在这里吧。-只折了一朵栀子花,程屿年回到病房,将它放入细颈花瓶。奶奶问:“小思祈呢?”程屿年:“不来了。”奶奶默了一瞬,重复:“不来了?”程屿年:“嗯。”银发老人沉默片刻,也没追问,反而看他:“你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多读些人文历史、诗词歌赋,而非只是你那些科学著作吗?”“不是很清楚。”“因为,人也是值得尊重的。企鹅君羊衣物贰贰七五二爸以整理本文如果你要活在这个与人交往的世界里,就不应该太傲慢了。或者说,太胆小了。”“最起码,不应该辜负别人的真心。”“真心是有限的。辜负太多了,总会后悔的。”程屿年擡睫,看着闭眼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有一瞬间的失神。什么是后悔,怎样会后悔。他不明白。连续多日,病房里再也没响起过波浪般的问号、感叹号,回归寂静后,又成了一望无垠的宽阔海域。阴雨绵绵的一天,老人在休息,屋内光线暗淡,程屿年拿着没读完的《白居易诗集校注》,搭着电梯去了顶楼的休息室。他安静地阅读着白居易最出名的那首长篇叙事诗——《长恨歌》。诗句洋洋洒洒,无非是说了些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悲剧。出于压力,舍弃爱人,而又追忆。他不理解的“后悔”。合上书。程屿年望向窗外另一栋楼宇的屋顶,先前许思祈乳牙的“栖息地”。房间有些闷,他打开窗,让风吹进来。但窗帘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吹的摇曳。程屿年轻轻拉开——那是几朵枯掉的花。发黄的花瓣,萎缩的枝叶,被安稳地插在塑料豆浆杯里。是风干的栀子花。歪扭扭:“我还没送给奶奶花呢。如果你看见了,就拿去吧!”背后仍有字迹,笔划很重,他翻过来。“你真的很讨厌!超级讨厌!最讨厌!但你要是给我道qian的话,我会原亮你的,因为我很大方!如果你真来的话,请我吃个雪糕,再帮我写下暑假作业,我就收回你最讨厌这句话!”……程屿年端着那杯水质呈淡褐色的花,到住院楼四楼,问值班护士,有一个叫“许思祈”的女孩,在哪个病房护士“啊”了一声,回道:“那个小女孩啊?她妈妈上周就转院了,现在不在这儿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程屿年垂下手腕,轻轻摇头。他右手捏着一张纸条,但又不只是纸条,而是一份小女孩迂回的求和。因为夸下海口再也不找他玩了,又怕惹他讨厌,所以不再出现。但又心有不甘。因此,就在这种对方能不能看见,以及会不会来的想象中,等待,等待,直到离开的那一刻......在那瞬间,12岁的程屿年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了。后悔,原来就是你想找一个人,然后,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