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自何方?要去向何处?”雄国兵惊讶地看着她:“我从山南过来,被强盗抢了包袱又挨打。身无分文,也无处可去,只有在这里卖身,换点饭食钱。”妇女说,“看你身体虚弱得很,先养两天,我抽空得给住持说说,得他允许。”
雄国兵万没料到,此时的酒泉城上空乌云密布,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遮天蔽日,城内狼犬横行,四处游荡。国民党军和马家军犹如饿狼,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在城里城外四处抓人。大街小巷、街头巷尾,到处都张贴着告示,甘肃省的大小报纸也被敌人的通缉令塞得满满当当。他已被主宰甘肃的马步芳视为头号要犯,悬赏一千二百块银元活捉他,六百块银元买他的项上人头。毫无疑问,在这如地狱般的白色恐怖之下,他既不敢暴露自己红军的身份,更不敢吐露自己的真实姓名。他只得谎称自己是个生意人,远走新疆时不幸遭遇土匪,被抢去了包袱,才落魄至此。他姓张名炳南,这个名字的深意,唯有他自己心知肚明,那是为了铭记张大爷的救命之恩,永远铭刻与他一同患难的姜亭富的血海深仇,还有他那曾经辉煌的过去和南方根据地。自此,雄国兵便如一滴水融入茫茫大海,在这广袤的人世间销声匿迹了。
这一时期,酒泉城中赫赫有名的王爷庙,成了雄国兵的栖身之所。庙内的主持人对他的境遇深表同情,见他一贫如洗,难以活命,便将他引荐到王家醋坊做帮工。他一面帮工,一面暗中寻访失散的同志和党的组织,但每次都是希望破灭。他也想独自逃离酒泉,挣脱这黑暗统治的牢笼,奔向那充满光明的地方。可是,敌人的岗哨如林,盘查之严,只许进不许出,他根本无法轻举妄动。他宛如一只离群的孤雁,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祁连山,叹息、哀鸣、猜测:李政委的一支队如今怎样了?是在那里打游击,还是已经冲出马家军的防地,进入了新疆地区?副总指挥的二支队,毕支队,还有章主任受伤被俘,敌人会如何对待她呢?
令人遗憾的是,他们仿佛钻进了祁连山,被那厚厚的雪峰吞噬得无影无踪,半点消息都未曾传出。相反,红军失败的谣言却如瘟疫一般四处蔓延,每天都有失散的同志惨遭逮捕和杀害。在这走也不是,留也难存身的艰难处境下,无可奈何的雄国兵只得听从主持人的规劝,与已故同乡的遗孀柏余声再次结为连理,以此求得一个名正言顺的安身之所。白玉生虽正值青春年华,却长着一双小脚,无法从事艰苦的劳作。她与前夫所生的三个儿子尚还年幼,同样无法为生活分忧。于是,一家五口的生活重担便如泰山般全部压在了雄国兵的肩上。为了让一家人能吃上一顿饱饭,他可谓是无所不为。卖烟、卖盐、卖大饼,甚至挑着货郎担起早贪黑,走街串巷,走村串户。无论是针头麻线,还是小百货等等,只要能赚钱的,他都一一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