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再怎么擦,伤也不会好的。”
话落,暖意一顿。
接着,温软的指腹抽离。
通过细微的声音,他意识到小姑娘似乎起身了。
这样也好,就当是好心喂了驴肝肺。
离他这个混账远点。
可他没想到,小姑娘并没有离开。
只是将软帕叠好收起。
小声说:“又没说不带你去看医师。”
“但你血淋淋的,好吓人。”
“不把血擦擦,伯伯会不许你进的。”
那时,江南最好的医师姓李。
是一个极度爱洁的老头。
若是病人脏兮兮的过来,他会撂摊子不给治。
偏偏他医术极好。
所以就算脾气再怪,大家也只能捏着鼻子忍。
他本以为自己会死。
死在小巷,死的悄无声息。
却被矮了他一个头的小姑娘搀扶着,送去了医馆。
医馆内,李医师碎碎念。
一会儿嫌弃的说怎么能脏成这个鬼样子。
一会儿说遭天谴。
哪家老子这么狠心,能把小子打成这样。
一会儿又念叨着伤势太重,用的药材不便宜。
他可以免除诊费,却不能免药材。
而治病所用的药材……
是天价。
他挣扎着起身,想说他不需要用药。
小姑娘却先一步取下颈上长生锁。
问:“这块锁抵药材,够吗?”
长生锁重量不轻,上面的宝石华美。
李医师笑弯了眼,喜滋滋的去隔壁称药。
药炉白雾袅袅。
里面浓稠苦涩的药汁不断翻滚着。
他躺在床上,小姑娘坐在椅子上。
一边托着腮犯困,一边斗蛐蛐玩。
那时,他性格古怪,不愿承认本心,嘴巴又毒。
虽心下动容。
嘴巴却还是道:“别想着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报答你。”
听了他的话,少女轻眨着眼。
不解的反问说:“为什么要报答?”
“我救你,只是因为我乐意。”
“你没必要报答的。”
小姑娘小小一只,语气软软,人也软软。
一本正经说话的模样。
能软进人心尖。
异样情绪在心底泛滥成灾。
那时他还不清楚那种感情名为什么。
却在那日后,鬼使神差的开始关注少女。
小姑娘没说谎。
她那日救他,当真只是一时兴起。
见他没事,就又回了府。
完全将他抛之脑后。
继续和那个姓黎的家伙玩闹。
他咬紧牙关。
并在那一年,第一次品味到了何为“嫉妒。”
他嫉妒着黎久夜。
并发了疯似的想代替黎久夜,成为少女身边的人。
可另一方面……
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与他不同,外人说,黎久夜是黎家长孙。
而黎家钟家是世交。
那时江南人人都说,钟家大小姐和黎家大少爷天生一对。
他们金童玉女。
而他就像是下水道的老鼠般。
可怜又可悲的窥探着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少女实在美好。
却又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
可望而不可及。
他原以为,他与少女的关系会止步于此。
她终有一天会与别人相知相守,成婚,生子。
而他终其一生,也无法向她靠近。
但天启十三年,转机出现。
他心心念念的少女……
成了他的继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