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欢默了会,轻哂:“那紫烟……”
瑞娘看看四周,低声说:“她的想法,倒与她爹不同。你走了以后,她私下里向殿下提了要求:她愿唯命是从,不计生死。不过若是死了,请殿下照料其生母。若是有幸安返,则希望殿下助她脱离家门,与外藩谋处生业。不然的话,她宁可与她爹反目,也绝不揽这差事。”
叶凝欢愣住:“她想自立门户?”
瑞娘道:“是!她生母袁氏本是陈勉妻子吴氏的陪嫁,吴氏过门一年无出,才让袁氏做了陈勉的通房,生了女儿后才抬了妾。吴氏后来自己亦有所出,只将袁氏当作挟制陈勉其他妾室的工具,待陈紫烟也不好。可怜袁氏夹在当中两厢受气。陈紫烟空有一身绝技,只恨是女儿身,不能替生母于宅中争一席之地,这次,也是她的机会!”
叶凝欢垂头不语,瑞娘叹了口气:“各有各的艰难!陈紫烟虽生在官门,但生母地位卑微,嫡母张罗自己的孩子还不及,哪里管她?年近二十也没个着落。便有着落,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她早有离家之意,但财政大权都在嫡母手上,生母无依无靠,纵离了家又能去哪?”
“雁行是查清楚这些,才肯放心用她。”
“是啊!毕竟不是府里的人。”瑞娘笑了笑又说,“不过路上也还好了,殿下安排得宜。凤台督尉丁景隆未及动手,已经被扣押了。”
叶凝欢微愕:“丁景隆?他祖上是楚江旧臣,且是先帝恩赐世袭的官职,他真的与太后有联吗?”
瑞娘说:“他祖父丁昌是楚江旧臣,奉楚江之命镇守凤台。开明十年楚江战死,先帝曾诏令丁昌回朝效命,丁昌念旧主之恩,愿一生守于凤台。先帝感其忠,遂令丁家为世袭凤台督尉。开明三十六年东临易主,当年太后以返乡祭祖之名离京至凤台,将殿下送至城外玄苍山拂台寺。太后为了保障殿下的安全,遂与丁家达成协议。那时丁昌已经死了,袭其位的是丁昌长子丁孝武,也就是丁景隆的父亲。”
叶凝欢点头,叹了口气道:“时移势易,丁孝武心知先帝老迈,当转投新主方为万全。况且雁行不仅为东临新主,亦是太后亲子,储君是他亲兄。效忠于他,等于效忠朝廷。这个队,当然得这么站。”
她想了想,又问:“可是事隔二十几年,局势更迭变化。帝党与外戚王氏时有分歧,朝廷辖东临多年,丁家不可能不知。雁行为何仍认定丁家依旧替太后效命,而不是中途转投了皇上呢?”
瑞娘笑道:“这就是殿下慎密之处了,殿下归藩后首桩事,即是着东临宗务司遍查东临各族,并与朝廷移jiāo的旧档做比对。殿下查出丁家分出部分产业转投了商路,近些年颇积了些财富。不过他们的买卖不是往外藩做,而是与直隶平原州的李氏所辖的商号做,平原州司马李吉是王祥的老丈人。殿下再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可不就清楚了?丁家通过李家与王氏多年以来互通消息,共谋利益!这些,皆是背着皇上的!”
凤台丰登,丁家有地利之便却不愿与北海通商。反而舍近求远,舍易求难地与李家往来。为财是其次,互通消息才是真。
楚灏能从宗谱族务这些东西里下手,一点点把线头拉出来,以至摸清楚丁家与太后相连的通路,这不仅需要细缜,还需要有很大的耐心。叶凝欢想到以前自己总说他做事冲动无理,实则是她小看他了!
叶凝欢叹道:“当年太后拉拢丁氏,是为了雁行的安全。但事隔多年,丁氏仍死心塌地,只怕从中也得了不少好处。盘根错节地积下来,现在是想分也分不开了。”
瑞娘道:“那是自然。丁、王已成一体想脱也脱不得。皇上当年晚了太后一步,现在想让丁氏为己所用也不可能。别说皇上,若非此次殿下先下手为qiáng,日后丁家也未必肯听殿下的。丁家盘踞凤台已有三代,凤台督护人马已成丁家军。丁景隆是世袭的官,又有太后罩着,自然有恃无恐。此行必要经凤台,若他真是城中伏击,可谓防不胜防。事后只说遭了匪患,择个一gān二净,又在东临的地方,殿下再怎么闹腾,你这条命也丢得冤枉。”
叶凝欢说:“雁行这般谨慎,将我换出来,并且先伏了兵在凤台以监视丁景隆一举一动。丁景隆不动则已,他一动必入局中。”
瑞娘说:“殿下不欲与丁氏为难。毕竟丁家三代效忠,于东临的底十分gān净。若揭出此事,只会累及王家与太后。但这次奉旨来护驾的是程玉,殿下担心太后不会放过这个一石二鸟的好机会,才下定了决心。”
程玉是淑妃亲兄,程怀素的嫡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