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沉寂的西坡，骤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战鼓！鼓点狂暴如雷神之怒，瞬间撕碎了夜的死寂！这鼓声，不是进军的号令，是索命的丧钟！

“杀金狗！”

积蓄了一整日的疲惫、伤痛、仇恨，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六千忠义军如同决堤的赤色洪流，又似被惊雷唤醒的群狼，嘶吼着从陡峭的山梁上狂泻而下！

东山金营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蚁窝，瞬间炸开了锅！

“敌袭！宋狗下山了！”

“快起来！抄家伙！”

凄厉的警哨、绝望的嘶喊、战马的惊嘶、杯盘打翻的碎裂声混杂在一起！刚从白日的惨败和疲惫攀爬中缓过一口气的金兵，有的还在梦中就被同伴踩醒，有的手忙脚乱地去摸甲胄兵器，更多的则被这山崩海啸般的喊杀声吓得魂飞魄散，只穿着单衣就往外跑！

董荣一马当先，如同人形凶兽！他根本不理会两侧零星的抵抗，目标只有一个,那杆竖立在营地中央、在篝火映照下分外刺眼的金军大纛！环首大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银色旋风，挡者披靡！一个只披了半身皮甲的女真谋克刚冲出帐篷，举刀欲挡，被董荣连人带刀劈成两半！热血喷了他一头一脸！

“挡我者死！” 董荣狂吼，带着第三将的精锐，像烧红的铁钎捅进牛油，首刺营盘心脏！

牛显在右翼，厚背开山刀专砍营栅和拴马桩！木屑纷飞，战马受惊狂嘶乱窜！他夺过一支火把，狠狠扔进一堆草料！

“烧！” 烈焰腾空而起，照亮了他狰狞的脸！火光中，金营右翼彻底乱了套！

赵云、张峪的中军如同两股铁流，紧随着董荣撕开的血路，狠狠撞入混乱的金兵群中！银枪如龙，每一次点刺都带起一蓬血雨！

大刀如轮，每一次劈砍都斩断骨肉！溃逃的金兵被驱赶着，像没头的苍蝇撞向更东面的黑暗，将恐慌无限放大！

李进、张须压住后阵和山口，如同两道铁闸。\看?书′君^ ?无¨错?内_容￠破甲锥刁钻狠辣，专刺咽喉、腋下！张须的长枪势大力沉，将试图反扑的小股金兵死死钉住！

几个侥幸冲出营盘的金兵，刚跑到山口，就被埋伏的忠义军弩箭射成了刺猬！

整个东山金营，变成了炼狱！火焰在帐篷、草料堆上跳跃，浓烟滚滚。忠义军赤色的身影在火光与黑暗中穿梭，刀光闪烁，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金兵的惨叫和倒毙。

溃兵互相践踏，哭爹喊娘。女真督战队砍翻了几个溃兵，却被更大的人潮冲倒、淹没。?躌~4~看`书· -追+最￠薪′璋?結.

中军帐内，高阿徒罕刚抓起一条烤得半生不熟的羊腿，鼓声和喊杀声就如同一盆冰水浇头！他惊惶地冲出帐篷，映入眼帘的，是彻底崩溃的营盘，是赤色火焰般席卷而来的宋军，是那杆越来越近的“董”字大旗！

“顶住！给老子顶……” 他的咆哮被一支不知从哪飞来的流矢打断，箭簇擦着他耳边飞过，带走一绺头发！

“猛安大人！快走！挡不住了！” 几个忠心亲卫死命拽住他，拖向一匹备好的快马。

高阿徒罕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吞噬了他所有野心的火海炼狱，发出一声不甘的、野兽般的嚎叫，在亲卫簇拥下，打马便逃，连头盔掉了都顾不上去捡！

屠杀与追逐持续到后半夜。当晨曦的第一缕微光艰难地穿透弥漫的硝烟和血腥气时，曲阳盆地东山坡上，只余下遍地焦黑的残骸、扭曲的尸体、丢弃的兵器和仍在袅袅冒烟的灰烬。

忠义军押着垂头丧气的俘虏，收拢着无主的战马和驮满物资的骡驴。缴获的器甲堆积如山。

此役，金军万余兵马彻底崩溃，死伤枕藉。忠义军趁势掩杀，兵锋首指济源！

济源西门，城头仅存的几面金国黑旗被粗暴地扯下，丢下城墙。城门洞开，梁兴率忠义军主力，踏着满地狼藉，昂然入城。

济源城只短暂停留一夜。翌日清晨，县衙内，众将围图议事。

“探子回报，” 张须指着地图上孟州、怀州的位置，“高阿徒罕那厮逃回河阳，像条疯狗，正拼命收拢溃兵，又向汴梁的完颜兀术告急求援。卫州、怀州乃至开德府的金兵都在往河阳、河内两城聚集，摆明了要跟咱们在孟州地界硬碰硬！”

董荣拍案而起，环首大刀虚劈：“怕他个鸟！趁他病，要他命！先砸了河阳，再踹了河内！把高阿徒罕那条老狗的狗窝连根端了！”

梁兴没说话，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济源县北十余里处——燕川。那里两山夹峙，中通一谷，形如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