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整座南阳大营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顽铁,在牛皋的厉声呵斥和背嵬军老卒以身作则的鞭策下,开始了近乎残酷的重塑。+h_t·x?s`w_.*n′e′t~
校场之上,号角呜咽。初春的冻土尚未完全化开,踩上去又硬又滑。
“弓弩手!列——阵!”牛皋炸雷般的吼声在校场上空滚动。数百名弓弩手,包括大量淮西军,手忙脚乱地排列着。动作生疏,队列歪斜。
“他娘的!没吃饱饭还是没长骨头?给老子跑起来!列个阵比娘们绣花还慢!”牛皋骑着马在阵前来回奔驰,马鞭在空中抽得啪啪作响,虽不落下,却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控弦——!”命令再下。
弓弩手们吃力地拉开手中的神臂弩。沉重的弩身,冰冷的弩臂,对于缺乏系统训练的新手而言,拉开己是不易,更遑论稳定瞄准。
“稳住!你他娘的手抖什么?见着金狗的铁浮图了?!”背嵬军的老教头在队列中穿梭,蒲扇大的巴掌毫不客气地拍在那些姿势变形、手臂颤抖的士兵背上、臂膀上,留下火辣辣的疼痛感。
“腰沉下去!脚抓地!这点风就站不稳,上了战场就是活靶子!”
一轮齐射,箭矢歪歪扭扭地飞向百步外的草靶,命中者寥寥。脱靶的箭杆斜插在冻土上,显得格外刺眼。
“废物!”牛皋气得破口大骂,“就这准头,金狗的签军都比你射得准!再来!拉不开弓的,给老子滚去辎重营扛麻包!练!练到胳膊抬不起来为止!练到闭着眼都能射中靶心!”
另一边,步兵方阵的操演更是惨不忍睹。简单的“雁行变锋矢”,口令下去,队伍便如沸水般混乱起来。′鸿¨特?晓-税`惘′ ~罪′薪_漳·结?埂¨新?快-
有人向前,有人停滞,有人左右不分,撞作一团。负责指挥的淮西军小校急得满头大汗,嗓子都喊哑了,队伍依旧散乱如沙。
“停!”一声冷喝传来。不知何时,岳飞己站在点将台上,玄甲红披,目光如电。整个校场瞬间鸦雀无声,连牛皋也勒住了马缰。
岳飞步下点将台,径首走入混乱的方阵中心。他没有斥责那个面如死灰的小校,而是站定,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都听清了!令旗所指,便是尔等刀锋所向!左翼,随我左臂!右翼,随我右臂!中军,紧盯我身前!”
他猛地举起右臂,厉喝:“右翼——进!”
点将台上掌旗官立刻挥动右翼令旗。这一次,靠近岳飞的右翼士兵看得分明,动作整齐了许多。
“左翼——守!”
左翼令旗挥动。左翼士兵也迅速做出反应。
“中军——突!”
中军令旗前指。中军士兵下意识地跟随岳飞向前踏步的动作。
虽然依旧不够完美,但混乱己大大减少。岳飞就在阵中,以身示范,如同定海神针。
每一次手臂的挥动,每一次脚步的移动,都清晰无比地传递着指令。
士兵们看着这位统帅就在自己身边,指挥若定,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动作也多了几分章法。
“军阵之道,首重旗鼓金令,次在将帅号令,根基却在士卒一心,令行禁止!眼要疾,耳要灵,心要定!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一丝混乱,便是死门!再练!”岳飞的声音带着金石之音,敲打在每个人心上。?完¨夲!鰰¨占/ !追/最¨辛`蟑/踕.
操练间隙,伙头军抬来一桶桶滚烫的粟米粥和杂粮饼子。士兵们围拢过去,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渴望。
岳飞也端着一个粗陶碗,排在了队伍后面。轮到他的时候,伙夫一看是宣抚相公,手一抖,想多舀些稠的给他。
岳飞却用筷子点了点桶:“一视同仁。”
伙夫只得按量舀了平平一碗稀粥,又拿了一个杂粮饼递给他。岳飞接过,就在旁边一堆刚卸下的辎重麻袋上坐下,和几个满身泥泞的士兵挤在一起。
“相公……”旁边的士兵手足无措,想站起来。
“坐。”岳飞咬了一口粗粝的饼子,就着寡淡的稀粥咽下,“味道如何?”
“回相公,能吃饱,比在家时…好多了。”一个憨厚的年轻士兵老实回答。另一个老兵接口道:“是嘞!这粟米虽糙,可没砂子!饼子也实在!在张太尉…呃…以前那会儿,饷钱发下来,能拿到七成就不错,吃食里掺的沙子硌牙,陈米霉味冲鼻子!”
岳飞默默听着,将自己碗里一块稍大的饼子掰开,递给那个看起来最瘦弱的士兵:“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练,有力气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