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金狗”、“报仇雪恨”的山歌仍在群山间激荡,如同为这迟来的正义擂响战鼓。
邵成章猛地用袖口擦去纵横的老泪,再次掀开车帘,望向峭壁上那幅炭笔勾勒的“贯酋图”。
……
驿车抵衡州,湘江浩荡横陈。渡口码头,樯橹如林,人声鼎沸远胜岭南。一艘三桅大船正解缆,吃水极深,显然满载粮秣。
船头高悬一块簇新的黑漆铜匾,在正午的阳光下灼灼刺目——“抗金义商·永兴粮行”。匾下,一个身着杭绸首裰、面皮白净的微胖商人,正对围拢的脚夫、船工、行商拱手,声音洪亮压过江涛:
“…诸位父老做个见证!这批米,整整两千石!首发襄阳军前!户部李尚书亲批的‘雪耻粮’!市价一石米一贯二,鄙号只收一贯一!”
人群一阵骚动哗然。商人提高声调:“为何?就为这!”
他用力拍打那黑漆铜匾,发出沉闷回响:
“‘抗金义商’!这西个字,是天子新政赐的!比千金万银都贵重!鄙号在衡州经营三代,今日方知‘商亦有魂’!”
微胖商人朝北面襄阳方向深深一揖,“愿以此米,助王师北定中原!复我大宋河山!”
邵成章靠在晃动的船舷边,江风吹得他单薄的青布袍猎猎作响。
他凝视着那刺目的铜匾,想起绍兴二年短暂回朝时,临安清河坊的“盛况”——秦桧妻弟王唤新开的绸缎庄前,苏杭豪商争相献上珊瑚树、夜明珠,只为攀附权贵,买一个“皇商”名头。那时商人眼中只有黄白之物,何曾有过半分“义”字?
邵成章浑浊老眼微眯,一时惊诧酸涩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