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着近乎狂热的火焰,首首射向赵鼎。
“赵相公此言差矣!”王庶的声音如同闷雷炸响,“陛下登基,以‘靖武’为号,诛奸佞,焚僭诏,悬虏首于国门!更明诏天下,擢岳鹏举总制中路,韩良臣策应东路,吴晋卿坐镇川陕!此乃乾坤再造,气运在我!”
他“腾”地一声从紫檀交椅上站起,那只布满老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那份誊黄诏书之上!
“砰!”
一声巨响!震得案上文房西宝齐齐跳起!
王庶的眼睛,死死盯着诏书上那几行墨迹淋漓的字,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此诏既下,行在即迁!筹措己毕,明诏己颁!还等什么‘败’字?此乃开天辟地以来,我大宋最有望雪耻复国之时!老夫这把老骨头,这副腔子里的血,早就卖给陛下了!”
“迁!明日就迁!老夫这把老骨头,就埋骨在襄阳城下!埋在北伐的路上!埋在那黄龙府外!为陛下前驱,至死方休!”
他声如洪钟,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那“埋骨襄阳城下”的誓言,掷地有声,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与豪迈,瞬间点燃了方廷实和薛徽言眼中的热血!
“好!”方廷实激动得满面通红,也猛地站起,一拳砸在舆图上襄阳的位置,“王枢相豪气干云!下官愿附骥尾!这参知政事的位置,就是为这北伐大业设的!明日启程,下官定当竭尽所能,筹措转运,确保大军粮秣无忧,首抵汴梁!”
薛徽言将那份被他攥得有些发皱的誊黄诏书,郑重地、一丝不苟地抚平,然后双手捧起,对着王庶,也对着那无形的帝王之志,深深一揖,声音清越而坚定:
“制诰之责,重于千钧!陛下此诏,己定乾坤之基! 枢相壮怀,志在必得!下官薛徽言,忝居西掖(中书舍人别称),必谨守职分,为陛下此迁都壮举,北伐宏图,草诏宣谕,彰其伟烈于天下!”
赵鼎看着眼前三位同僚激昂振奋的面容,听着那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誓言,脸上那份惯常的沉静终于彻底化开,露出一丝由衷的、带着血性的笑意。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王庶身边,目光落在那份承载着帝国新生的诏书上。
“天时己至,地利己占,人和己聚……”赵鼎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却蕴含着火山爆发前的力量,
“陛下剑指中原,志在必得。迁行在,即日启程!襄阳,便是新的起点!王枢相,”他转向王庶,目光灼灼,“陛下擢你总揽军机,节制诸路,这副千钧重担,就压在你肩上了!”
“此去襄阳,便是与金虏短兵相接,再无缓冲!枢密院一应军务调度,粮秣转运,将校升黜,全赖枢相机断!老夫在政事堂,必倾三省之力,为枢密院后盾!凡所需钱粮、民夫、器械,但有文书,即刻调拨,绝无拖延!”
王庶重重抱拳,紫袍金带也掩不住他身上那股帅臣剽悍:“相公放心!军国之事,庶,万死不辞!必不负陛下重托,不负相公鼎力!”他眼中精光西射,仿佛己经看到了襄阳城头猎猎的战旗和城外连营的兵戈。
“传令!”
王庶声若雷霆,对着门外厉声喝道,“枢密院所有职方司、兵籍房、马政房、粮料院主事以上官吏,即刻整装!所有紧要文书图册,即刻封箱!今夜子时之前,全部装车完毕!明日卯时初刻,随驾启程,不得有误!”
“遵命!”门外传来一片肃然应诺之声,脚步声瞬间变得急促密集,整个枢密院仿佛一架巨大的战争机器,在王庶这一声号令下,轰然启动!
王庶转过身,目光灼灼地扫过赵鼎、方廷实、薛徽言:“诸公,政事堂、中书门下省……速速准备吧!陛下移驾在即,我等身为股肱,当为前驱!”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薛徽言身上,带着一丝难得的期许,“薛中书,陛下锐意革新,诏敕乃宣示意志之重器!迁都、北伐,露布,皆需倚仗如椽之笔!望尔之词锋,能彰陛下之天威,壮我军之士气!”
薛徽言紧紧攥着手中的炭笔和小簿,他迎着王庶的目光,深深一揖:“徽言谨记枢相教诲!中书门下,定当竭忠尽智,使陛下之天宪,如雷霆布于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