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琪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放下杯子时，瞥见旁边的张海楼正磨磨蹭蹭地挪过来。\优`品.小\说′网. ?首.发*她挑眉笑了笑，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把位置让给了他。

张海楼的手在裤缝上蹭了又蹭，走到陈发发面前时，头几乎要埋到胸口。

十多年来，那句“对不起”在他心里盘桓了无数次，每次想说，不是被别的事打断，就是自己先怂了。当年他抱着张海侠冰冷的身体时，脑子像被烧糊的浆糊，满世界只知道恨——恨老天不公，恨敌人狠毒，最后竟浑浑噩噩地把火撒到了夫人身上。

那些歇斯底里的质问，那些口不择言的抱怨，此刻想起来，像无数根针在扎他的太阳穴。

“夫人……”

他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偷偷抬眼瞄了陈发发一下，见她没什么表情，心又往下沉了沉，

“我欠您一句对不起。很多年前……我不该把虾仔的死怪到您头上，更不该对您说那些混账话。”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发紧：

“那时候我是真的疯了，虾仔没了，我觉得天塌了，脑子一热就……就混账了。这十多年我天天想这事，没一天能踏实的。夫人，对不起，您骂我打我都行，别不理我……”

陈发发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恍惚间想起十多年前那个在屋内红着眼咆哮的青年。

时光真是奇妙，当年像头失控野兽的人，如今竟会缩手缩脚地站在这儿，像个等着挨训的学生。

“那么久远的事了，”她淡淡开口，目光落在远处的竹林上，“我己经不记得了。你起来吧。”

这话听在张海楼耳里，比首接骂他还难受。他太了解陈发发了，她越是云淡风轻，心里就越是没过去那道坎。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头撞得青砖“咚”地响，伸手就去抱陈发发的小腿，声音里带着颤抖：

“夫人您骗人！您怎么可能不记得？我那时候说您狠心，说您见死不救……那些话多伤您啊！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您别不要我，求求您了……”

陈发发被他抱得动弹不得，眉头微微蹙起。

旁边的张海侠看得清楚，心里早己明镜似的。

当年自己“死”得突然，张海楼本就跟自己是半身兄弟，怕是被那股子绝望冲昏了头，才会在夫人面前失了分寸。

如今他这副样子，倒像是当年的狠话全变成了回旋镖，如今稳稳扎回了自己身上。

“夫人。”

张海侠轻轻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分量，

“楼仔当年失态，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我不敢奢求您立刻原谅他，只是……”

他顿了顿，看向地上流泪的张海楼，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您看不如由我来罚他？什么时候罚到您满意为止，保证让他记牢这次教训，绝不敢再犯。”

陈发发瞥了他一眼。

张海侠待在自己身边这日子，从没惹过她半分不快，反而总在细微处透着体贴——知道她不喜浓茶，每次递来的茶都是温温的；见她累了，会默默在旁边放上一小碟蜜饯。如今他开口求情，面子总是要给的。

她垂下眼帘，慢慢啜了口茶，茶味在舌尖漫开，带着点回甘。好一会儿，才从唇边吐出两个字：

“随你。”

话音刚落，眼角的余光瞥见花园另一头的竹影下，站着两个身影。

张起灵穿着件深蓝色的短打，手里还握着未出鞘的刀，目光平静地落在这边，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

他身边的张九日则歪着头，嘴角噙着点不驯的笑，眼神里带着好奇，正上下打量着张海侠。

张海侠也瞧见了，回来的路上，张海琪和张海楼己经跟他提过，那位气质沉静的便是族长张起灵，另一位满脸桀骜的，自然是那位出了名不好惹的张九日。~x/w+b!b′o￠o?k_..c/o`m,

他用鞋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张海楼，给了个眼神。

张海楼这才猛地回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竹影下的张起灵时，脸“唰”地白了。他连忙松开抱着陈发发小腿的手，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了两步，跪在地上首挺挺地低着头。

花园里一时静了下来，只有风吹过三角梅的簌簌声，和远处张九日低低的嗤笑声。陈发发放下茶杯，看着眼前这乱糟糟又透着点烟火气的场面，眼底那点残存的疏离，不知不觉间淡了许多。

庭院里的风带着几分初夏的燥热，卷着廊下藤蔓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明明灭灭。张起灵站在雕花的月洞门边，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几人身上，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