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虎作伥的恶奴。
恨那个草菅人命的江涛。
更恨这个黑白颠倒、不公不义的世道!
就在他的神智都快要模糊,连心中的恨意都开始冰冷时——
一辆毫无标记、极其低调的黑色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身边。
车帘掀开。
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线条冷硬的脸出现在他模糊的视野里。
沈放。
他下了车,身上那股沉凝如山的气息瞬间驱散了小巷里的阴冷。
弯下腰,没有多问一句废话,首接将遍体鳞伤的苏文从地上扶起。
动作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可靠感。
苏文几乎是被他半抱着上了马车。
马车平稳地行驶起来,将外面的风雨喧嚣全都隔绝在外。
车厢内。
沈放递过一个水囊和一个干净的药包。
“喝点水。”
他的声音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安定力量。
苏文颤抖着接过水囊,喝了一大口。
那火烧火燎的喉咙总算好受了些。
打开药包,里面是上好的金疮药和干净的绷带。
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为什么要救自己。
只是麻木地任由马车将他带向未知的去处。
马车最终在一处毫不起眼的院落后门停下。
这里是锦衣卫的秘密据点。
苏文被带进一间干净的密室。
很快就有精通跌打损伤的郎中为他仔细处理伤口。
断掉的指骨被小心地接好,敷上最好的伤药,用夹板固定起来。
虽然依旧疼痛,但郎中告诉他——
“只要好生休养,这只手还有恢复的可能。”
这句话如同一道微光,重新照进了苏文那颗万念俱灰的心。
随后,在一个更加寂静压抑的房间里。
他见到了那个传说中能令百官噤声、小儿止啼的活阎王。
锦衣卫指挥使——裴听云。
他只是静静坐在主位的圈椅上,出乎意料的穿了一身寻常富家少爷的常服。月白色的锦袍,没有任何官阶标识,也没有那柄标志性的绣春刀。
可就是这样平常的装束,反而让人感到发自骨髓的寒意。
屋内烛火在他清冷俊美的脸上投下深刻阴影,让那张本就线条冷硬的面容,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危险。
他整个人都像一柄藏在鞘中的绝世凶刀,不露锋芒,却让人本能地感到威胁。
苏文被带进来的瞬间,那股威压便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想要跪下,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只能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指挥使。
苏文畏惧。
但更多的是在无边黑暗中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孤注一掷。
他想起了那些恶奴嚣张的嘴脸。
想起了自己被生生折断的手指。
想起了这十年所受的苦,所怀的志。
屈辱、愤怒、不甘——
所有情绪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扑通!”
苏文双膝跪地,朝着裴听云重重磕了一个头。
“草民苏文,恳请指挥使大人为天下寒门士子主持公道!”
他将工部尚书江涛如何派人威逼利诱,事败后又如何指使恶奴行凶报复的来龙去脉,一字一句和盘托出。
声音从最初的颤抖,到后来的激愤,再到最后的悲怆。
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裴听云终于抬起了眼。
锦衣卫一早就截获了柳谌他们盯上苏文的消息。
这个年轻书生家境贫寒,却学识渊博,为人有文人傲骨,即便被打落尘埃也能爬起来。更难得的是,他骨头硬,不为利诱,不惧威胁。
他们故意按兵不动,事后解救。
一是为了掌握人证,二是为了笼络这位将来金榜题名学子的人心。
雪中送炭永远要比锦上添花更动人心。
看着这个跪在地上、衣衫褴褛、浑身是伤,脊梁却依旧挺得笔首的书生。
他心里清楚,柳谌那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大网,最关键的一个节点被他抓住了。
江涛,不过是推到明面上的一枚棋子。
真正要钓的,是那条藏在深水里的老狐狸。
更何况那条老狐狸应该也是做着时候献殷勤的打算,只不过被他先一步截胡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