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抱在怀里、正好奇看他的玉麟身上。
“咱们麟麟这么可爱,粉雕玉琢的,不做公主,那谁配做公主?”
他对着玉麟眨了眨眼,那双温润的浅棕色眸子里,满是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喜爱与调侃。
“再说了,麟麟成了公主,那不就是臣弟的小侄女了?以后臣弟进宫,也能名正言顺地来找小侄女玩,讨块糕点吃了,多好!”
他三言两语,就将一场关乎国体与礼法的朝堂风波,轻描淡写地,化解成了一件轻松愉快的家事。
这一下,连原本还板着脸的景珩,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玉麟一听到这个好闻的“舒舒”在为自己说话,立刻把对那个酸味儿老爷爷的全部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
她觉得这股让她无比亲近的清泉和小草味道,是自己人!
她要保护这个好闻的舒舒!
她咧开小嘴,露出几颗晶莹的小米牙,冲着景瑜的方向,比刚才对着景淳时还要用力地挥舞着自己刚被裴听云擦干净的小胖手。
“瑜瑜!香!”
她努力地喊着,同时小鼻子用力地在他那个方向嗅了嗅,满脸都是满足和喜爱。
孔昭仁浑身一僵,听到那奶声奶气的呼唤,竟比太皇太后的懿旨更让他心头巨震。
他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正对着宁王展露纯粹的喜爱,再看看满脸笑意的宁王、意气风发的陛下,以及凤座之上智珠在握的太皇太后……他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与无力。
他不是不明白太皇太后的道理,而是那道理践踏了他一生所学。
这不是祖宗之法错了,而是这世道,这天家,都不再需要他所坚守的“法”了。
他像一个被时代洪流抛弃的孤魂,所有的刚首与悲壮,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笑话。
就在此时,殿外长廊的风向微微一变,将御膳房为宴席后半段预备的、那烤得滋滋冒油的全羊浓香,丝丝缕缕地送了进来。
那霸道的香气,精准无误地钻进他的鼻子,瞬间勾起了他腹中那阵阵空虚的、原始的饥饿感。
那股子撑了一辈子的精气神,就这么被这最原始的欲望给冲垮了。
他还争什么劲儿?
输了,早就输了。
朝臣们面面相觑,心中那点最后的坚持,也彻底土崩瓦解。
算了算了。
陛下定了,太皇太后准了,连最受宠的宁王都出来敲边鼓了,现在连祥瑞本尊都开口“认证”了。
这事,己经是铁板钉钉,再反对,那就是不识时务,是自寻死路!
就在这片微妙的寂静中,武将那席里,镇远将军赵毅那洪亮的大嗓门猛地响了起来,彻底打破了僵局。
“宁王殿下说得对!小公主一来,我大历粮食增产,国库充盈,这比什么祖宗规矩都实在!臣以为,此乃天大的祥瑞,天大的喜事!臣,附议!”他说完还向小玉麟呲了呲牙。
他这一带头,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其余大臣们如梦初醒,立刻反应过来,一时间,殿内风向大变。
“陛下圣明!太皇太后圣明!”
“为小公主贺!为我大历贺!”
“此乃我大历之福!天佑我朝啊!”
恭贺之声,此起彼伏,瞬间淹没了之前所有的不和谐。
孔昭仁颓然地坐在地上,满脸的心痛。
他一辈子的忠首,一辈子的纲常,在这一刻,被现实碾得粉碎。
角落里,户部右侍郎柳谌,始终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那张清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那双总是带着悲悯和忧郁的眼睛,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在他的眼底深处,依旧是那片毫无温度的、深井般的死寂。
仿佛这满殿的喜庆与热闹,都只是他眼中一出无聊的、上演了千百遍的滑稽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