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在这一刻,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楚。
她的淳儿,是想活下去的。
这个认知,让她的指尖都微微发颤。
但她的大脑,却在这一刻飞速运转,冷静得可怕。
祥瑞。
陛下亲口所封。
裴听云视若性命。
这个孩子,绝非凡人。
可向神明求取恩赐,岂能是凡人能够强求的?
一步走错,非但求不到恩典,反而可能会触怒神明,甚至……为自己和淳儿招来无妄之灾。
她缓缓地放下手中的书卷,将儿子冰凉的手,轻轻握在自己温热的掌心,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也去平复他。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让人信服的力量。
“淳儿,你听我说。”
“此事,急不得,更错不得。”
她看着儿子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为他剖析其中所有的利害关系。
“我们不能去‘要’,因为我们没资格要。”
“我们只能去‘求’。”
“而且,求,也要讲究方法。”
“我们不能首接去求玉麟妹妹,那会吓到她,也会让陛下和裴指挥使觉得我们功利又无礼。”
“所以,我们要先求陛下,再求裴指挥使。而我们求的内容,不能是治病,更不能是续命。”
白素书的眼神清明如镜,仿佛己经看到了最终的棋路。
“我们要做的,只是为你多一些亲近小福星的机会,寻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至于结果如何……那就要看你与玉麟妹妹的缘分,看她是否愿意将那份神恩,分予你一缕。”
景淳眼中的光芒因为母亲冷静的分析而黯淡了一瞬,但他随即打了个寒颤,一股后怕的情绪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他想,若是按照自己刚才那股冲动,不管不顾地冲到父皇面前,大喊着“仙法救命”,恐怕不等他说完,就会被当成一个失心疯的皇子给拖下去禁足。
那样一来,他非但见不到玉麟妹妹,还会彻底断了自己唯一的生路!
母妃说得对,冲动是魔鬼,而谋略才是通往希望的唯一阶梯。
他心中的茫然,被一种全然的、坚定的信任所取代。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无比郑重。
“儿臣,都听母妃的。”
于是,一封措辞恳切、字字泣血、却又将所有锋芒都隐藏在谦卑之下的请安折子,被长信宫的宫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御书房景珩的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