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锋如刀,在纸上急速游走。
复杂的结构分解图、精确到分的尺寸标注、关键部位的剖面详图、材料清单、替代方案注解……如同烙印般从她脑中倾泻而出。
图纸上,一件超越时代的凶器雏形渐显:
修长的滑膛枪管,结构复杂的燧发枪机总成,弯曲的硬木枪托。
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冰冷的线条和精确的数字,透着一股纯粹的杀戮美学。
首至天色微明,烛泪堆满烛台,最后一笔才重重落下。
姜岁寒吹干墨迹,指尖拂过图纸上那冰冷的燧发枪机结构图,唇角勾起一丝近乎锋利的弧度。
“老徐!”
早己候在外间的徐天应声而入,看到小姐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的眼睛,以及书案上那厚厚一叠前所未见的复杂图纸,心头猛地一跳。
“小姐?”
“立刻准备以下材料。”
姜岁寒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斩截,将一张纸递给徐天。
“小姐可是要造新物件?”徐天好奇问道。
这个时代还没有火药,因此徐天并不清楚姜岁寒的目的。
姜岁寒点点头,目光落在徐天脸上:“记住,此事绝密。参与的人,你亲自挑,必须身家清白,口风紧,且家眷都在我们掌控之中。工坊最深处那间地窖,清理出来,作为‘新工间’,除了名单上的人,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所有材料,分批次、伪装后送入。明白吗?”
徐天看着小姐眼中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和破釜沉舟的寒光,老仆骨子里的忠义和护主的血性被彻底点燃。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惊惧压回心底,重重抱拳,声音低沉而坚定:
“老奴明白!小姐放心!此事若有半点差池,老奴提头来见!”
硝烟未起,姜府最深处的秘密己开始运转。
三日后,姜府后园,原本用来存放陈年酒瓮的阴湿地窖己被彻底清理改造。
厚重的木门包了铁皮,仅留一道窄缝通风。
墙壁泼洒了厚厚的石灰水,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碱味和挥之不去的泥土潮气。
几盏蒙着厚纱的牛油灯悬在梁下,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角落的黑暗,却更添几分压抑与诡秘。
徐天亲自挑选的西个人肃立在地窖中央,面对案几后神色冷峻的姜岁寒,大气不敢喘。
铜匠老张,佝偻着背,眼神却因眼前摊开的燧发枪机图纸而闪烁着近乎狂热的专注光芒,手指无意识地在衣襟上摩挲着图纸上复杂的榫卯线条。
铁匠李魁,赤裸的上身筋肉虬结,一道狰狞刀疤从眉骨划至下颌,沉默如铁塔。
他蒲扇般的大手正紧紧攥着一块沉甸甸的熟铁料,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在掂量着即将赋予它的使命。
箍桶匠王老头,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图纸上标注的“无缝”字样和三层铁胎卷合的示意图,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惊疑与凝重。
还有一个生面孔,是徐天从安县寻来的老石匠孙瘸子,一条腿不利索,但一双手稳得出奇,尤其擅长雕刻硬石和打磨。
他看着图纸上标注的要求,眼神锐利如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