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小孩子放了学都拿着小铲子到处找呢！”

杏儿模仿着市井小儿的腔调：“‘刮白霜，换铜板，买糖吃咯！’ 徐伯说，库房旁边那个空院子都快堆满了！白花花的像下过雪。不过……小姐，那东西又咸又苦，还有点呛鼻子，真的能做药？”

她实在无法把那些污秽之地刮下来的东西和入口的食物联系起来。

姜岁寒嘴角微扬：“山人自有妙用。告诉徐伯，继续收，有多少收多少，注意分开存放，不同地方收来的做好标记。还有，让参与收集和搬运的人，事后务必用皂角仔细洗手，衣物也要用开水烫过。”

姜岁寒收集的实际上是硝石。

硝石本身有弱毒性，接触后清洁很重要。

“是，小姐。”杏儿虽然满心疑惑，但对小姐的命令从不打折扣。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徐天略显急促的声音：“小姐，有急信！南方来的，八百里加急！”

姜岁寒心头一动：“进来。”

徐天捧着一个密封严实的铜管快步走入，神色凝重：“是八皇子殿下亲笔，盖着钦差关防！”

他将铜管呈上。

姜岁寒接过铜管，入手沉甸甸的。

她验看火漆封印完好，方才用小刀挑开，抽出里面厚厚一叠信纸。

萧景琰的字迹刚劲有力，却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焦灼。

信很长，详细描述了推行“以工代赈”一个多月来遭遇的重重困境：

胥吏虚报冒领、监工验收流于形式、物料采购贪腐严重、保甲制在重压下变形、防疫艰难、效率低下……

每一个问题，萧景琰都列举了具体的案例和造成的恶劣影响。

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国事民瘼的忧心、对积弊难除的愤懑，以及对可能功亏一篑的深深忧虑。

信的末尾，是萧景琰和夏林厚共同的恳请：

“……事急矣，万望姑娘不吝赐教，指点迷津，以解倒悬之危！”

姜岁寒逐字逐句地看完，神色沉静如水。

南方的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和艰难，但也并未超出她基于人性与官僚体系运作规律的推演。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素白的宣纸，提笔蘸墨，略一沉吟，便笔走龙蛇。

她没有过多的寒暄客套，首指核心：

“殿下、老相爷钧鉴：”

“来信所述诸难，岁寒己悉。此非政令之失，实乃积弊与人欲交织之果。欲破此局，当于现有章程骨架之上，增肌补血，以‘明’‘连’‘分’‘诱’西字为针砭。”

“其一，明察暗访，专司纠劾。”

“殿下手握王命旗牌，可斩不法，然需耳目清明。”

“建议即刻成立‘巡察风宪司’，独立于总办处及各分办处之外。”

“成员由殿下亲信侍卫、暗卫及招募之刚正不阿、熟谙地方情弊之寒门士子或致仕小吏组成。”

“明察者，持钦差令牌，公开巡查各工所，复核工牌名册、抽检土方工程、查验物料质量、监督粮秣发放。”

“暗访者，则扮作灾民或行商，混入工棚，探听实情，专司挖掘胥吏勾结、虚报冒领、克扣口粮、验收舞弊等阴私。”

“所得证据，首呈殿下，快审快决，以儆效尤。此司如同悬顶利剑，使宵小不敢妄动。”

“其二，连坐互保，分化瓦解。”

“保甲之制可用，然需注入强力约束。”

“推行‘五户连保互结’：同一保内，五户灾民自愿结合，互相担保身份真实，承诺勤勉劳作，互相监督。”

“一户有虚报冒领、偷奸耍滑、煽动闹事者，其余西户连带受罚，如扣减口粮、增加劳役。反之，若五户皆勤勉守规，则额外奖励口粮或少量铜钱。”

“此令一出，乡邻宗亲自成监督，奸猾之徒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既可分化潜在的闹事群体，又能激发互助勤勉之风。”

“对主动揭发胥吏工头舞弊的保甲或连保小组，更需重奖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