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

每一个毛孔都往外冒着精明的算计！

“杜少爷？” 姜岁寒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地询问，“可是……有何难处？”

杜宇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无比：

“没……没有！姜东家此法……甚妙！甚妙！在下……这就写！这就写！”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拿起旁边托盘里备好的狼毫笔。

笔尖蘸满了墨汁，悬在素白的纸笺上方，却迟迟无法落下。

写多少？

五千两？

八千两？

一万两？

还是……更多？

写少了，怕被别人压过，错失良机！

写多了……杜家的现金流……他老爹会不会打断他的腿？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光滑的茶几上。

每一滴汗珠落下，都像砸在他心坎上。

他握着笔的手，因为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盘算，而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她没看杜宇，目光转向桌子。

桌上空无一物，只有光洁的云石桌面映着窗外的天光。

“这……姜大家，这不合规矩吧？”杜宇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挣扎一下，“代理费用，涉及分成比例、押金、首批货款……诸多细节，岂是一个数字能说清的？我们是不是该……”

“规矩？”

姜岁寒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锋利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与掌控。

“这‘寒潭香’的规矩，由我姜家定。杜少爷若觉得不合规矩，门在那边。”

她的目光扫过杜宇手中的纸笔，声音轻缓，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写，或是不写。全凭杜少爷心意。后面排队的，还很多。”

一句“排队的还很多”，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杜宇心头！

他猛地想起门外那黑压压的、虎视眈眈的人潮！

想起广陵的、湖州的，甚至可能来自更远地方的竞争对手！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此刻敢说一个“不”字，或者流露出半点犹豫，下一秒，这位姜大家就会毫不犹豫地让徐天送客，然后召见下一位！

而他杜家，将与这足以改变家族命运的“寒潭香”失之交臂！

到那时，他杜宇就是杜家的罪人！

冷汗瞬间浸透了杜宇内衫的背脊。

巨大的恐惧和贪婪交织着，彻底淹没了他。

他死死攥着那张白纸，仿佛攥着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猛地低下头，几乎将脸埋进那张白纸里，手指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狠劲，飞快地写下一个数字。

那数字之大，让他在落笔的瞬间，心尖都狠狠抽搐了一下！

写罢，他看都不敢再看第二眼，如同扔掉一块烧红的烙铁，飞快地将纸折好，塞进那个空白的信封，用颤抖的手指，几乎是胡乱地将封口粘上。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额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杏儿上前，面无表情地收走了那个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信封。

姜岁寒这才淡淡开口：“杜少爷辛苦了。请起吧。三日后，无论成与不成，姜家自会派人将结果告知杜家。”

杜宇失魂落魄地被“请”出。

当他踉踉跄跄地走出姜府大门时，门外喧嚣的人声和无数道探究的目光瞬间将他包围。

他只觉得那些目光如同针扎，刺得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来时那副世家公子的骄矜气度早己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身的狼狈和心有余悸的恐慌。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扇重新紧闭的黑漆大门，在护卫的搀扶下，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自己的马车。

“快！回福州！立刻！”他嘶哑着嗓子对车夫吼道，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