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听得有些发懵,但见相爷如此神色,心知那姜小姐绝非表面那般沉寂,悬着的心也放下大半,试探着问:
“那……相爷,咱们是……”
夏林厚摆摆手,脸上笑容收敛,重新恢复了那种深潭般的沉静,只是眼底的光芒锐利如初。
“急什么?她既有耐心等‘好时宜’,老夫还等不起她这坛酒彻底‘醒’过来么?火候未到,揭盖早了,反倒坏了滋味。让她继续‘静待’。”
他端起那盏己温凉的君山银针,终于送到唇边呷了一口,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安县城池的轮廓,落在了姜府后院那间蒸腾着酒香的工坊。
“老夫倒要看看,她这把在鞘里磨了又磨的利刃,出鞘时,究竟能寒光几许。”
又是十日,在无声的煎熬与暗流涌动的交易中滑过。
安县上空那无形的引信,似乎己燃到了尽头。
这一日清晨,安县县衙那扇紧闭了二十余日的黑漆大门,终于在无数双焦灼目光的注视下,沉重地开启了。
一名身着青色吏服的书吏手持一卷盖着鲜红县印的榜文,在两名衙役的护卫下,走到衙前告示墙下。
早己守候多时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那卷黄纸上。
书吏面无表情,展开榜文,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却毫无起伏地宣读:
“兹有府城品酒盛会,乃彰我东临酒业之盛。安县地灵人杰,佳酿辈出。经本县详加考校,审慎遴选,特荐举如下酒坊,代表本县赴会,扬我安邑之名——”
人群瞬间屏息。
“——陈记酒坊,玉泉春!”
“——王记酒坊,秋露白!”
最后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又如同冰水浇头。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轰然炸开!
“陈记!王记!果然是陈老板和王掌柜!”
“刘记呢?刘老板砸了那么多银子……”
“完了完了,刘贵这次是真完了!”
“县尊大人英明!陈记王记实至名归啊!”
这是陈、王两家安插的人手立刻开始造势。
议论声、惊叹声、幸灾乐祸声、失落的叹息声交织在一起,瞬间淹没了衙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