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热期盼下的扭曲与畸形——大鱼吃小鱼，小鱼则想方设法地吸附在大鱼身上。

姜府后院，那扇厚重的木门仿佛一道无形的结界，将外界的喧嚣、焦灼、贪婪尽数隔绝。

门内，只有蒸馏塔冷凝水循环不息发出的低沉嗡鸣，如同大地深处沉稳的心跳。

工棚门口厚厚的草帘被小心翼翼地掀开一道缝隙，杏儿探进半个脑袋，小脸上带着外面的暑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手里端着一个红漆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冰镇过的绿豆汤和几块精致的荷花酥。

“小姐……”杏儿的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那片专注，“歇会儿吧？绿豆汤冰镇过了，最是解暑。”

姜岁寒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黏在冷凝管末端新坠下的一滴酒液上，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她放下。

杏儿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将托盘轻轻放在角落一张干净的小几上。

她看着自家小姐微微弓着背、全神贯注的侧影，又看了看小几上早己凉透、纹丝未动的上一份点心和茶水，忍不住小声嘀咕：

“小姐，您都闷在工坊里快十天了……外面……外面都闹翻天了。陈记、王记他们天天往县衙跑，听说刘老板昨儿个又在家里砸东西骂街了……咱们的‘寒潭香’那么好，就……就这么等着？”

姜岁寒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缓缓首起身，拿起旁边一块干净的细棉布，仔细擦拭着指尖沾染的一点酒液。

她的动作从容不迫，目光掠过杏儿担忧的小脸，又投向工棚角落里那几排静静矗立、泥封完好的陶坛——那是不同批次、不同配比窖藏中的“寒潭香”。

“杏儿。”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酿酒如弈棋，落子无悔，火候更差不得分毫。外面的人争的是个‘名’，求的是个‘快’。我们求的，是坛子里的‘魂’。”

她走到那排酒坛前，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粗糙的坛壁，仿佛在感受里面沉睡的生命。

“火候差半刻，酒魂就散了。时候不到，揭了封，露了气，再好的东西也成了俗物。”

她收回手，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投向蒸馏塔。

“让他们闹去。我们的刀，得在鞘里，磨到最亮。”

杏儿似懂非懂，但小姐话语里那份沉静的力量，像一泓清泉，瞬间浇熄了她心头的焦躁。

她用力点点头：“嗯！杏儿明白了！那……那您记得喝绿豆汤！”

说完，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轻轻放下了草帘。

工棚内重新只剩下蒸馏塔的嗡鸣和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密沙沙声。

姜岁寒重新俯下身，狼毫笔尖悬停在簿子上新的一行，等待着下一滴酒液的坠落，等待着属于“寒潭香”的魂魄，在极致的静默中淬炼至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