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队员的肩膀,传递着力量,“东西呢?”
福伯颤抖着手,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被鲜血和污泥染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的丝绸包裹。“只…只抢出来这个…”
阿龙接过包裹,入手沉重冰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铁锈味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来不及细看,立刻将其塞进自己怀里,贴身藏好。“好!福伯,你立大功了!现在,我们得赶紧走!敌人就在后面不远!”
人数变成了七个,但伤员变成了三个(陈武、小六子、手臂受伤的队员)。归途,变得更加艰难。
天光终于艰难地撕开了夜幕,但密林中的光线依旧昏暗。借着这点微光,他们看清了彼此身上的惨状,更看清了前路的凶险。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继续朝着认定的东方艰难跋涉。
饥饿、干渴、伤痛、疲惫,轮番折磨着这支残破的队伍。小六子的大腿伤口开始发炎肿胀,每一次移动都让他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呜咽。陈武的体温高得吓人,即使在担架上,身体也在无意识地抽搐。福伯和那个手臂受伤的队员抬着担架,每一步都摇摇晃晃,汗如雨下。
他们找不到水源,只能嚼着苦涩的树叶和苔藓勉强湿润干裂冒烟的喉咙。没有食物,饥饿像无数小刀在胃里搅动。
更可怕的是追兵的阴影。虽然暂时没再听到枪声和呼喝,但那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始终萦绕不去。阿龙不得不频繁改变方向,在密林中兜着圈子,试图甩掉可能的尾巴。这极大地消耗了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
一天一夜,仿佛在炼狱中穿行。
当第二天的晨光再次透过树冠,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点时,他们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景象——被砍伐过的林地边缘,一条被人踩踏出来的、通向橡胶园的小径!
希望,如同强心针注入每个人的身体。
“到了!快到了!”阿龙的声音激动得发抖。
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密林,踏上那条小径。橡胶园边缘的警戒哨塔赫然在望!
“站住!什么人?!”哨塔上传来警惕的喝问,伴随着拉动枪栓的清脆声响。
“是我!阿龙!”阿龙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声音嘶哑变形,“快…快禀报少爷!我们回来了!陈队长…重伤!快来人啊!”
哨塔上的守卫认出了阿龙那身标志性的破烂衣服和染血的脸,再看到他身后那支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残兵,顿时大惊失色!
“是阿龙哥!快!快放信号!通知少爷!”守卫惊恐地大喊。
尖锐的竹哨声瞬间刺破了橡胶园清晨的宁静!急促的锣声也随即在园内各处响起!
阿龙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带着满身的伤痕和那个冰冷的包裹,重重地跪倒在小径的泥土上。他回头看了一眼被福伯和队员小心翼翼放下的陈武担架,看着小六子惨白的脸,看着其他队员劫后余生、茫然失神的眼睛。
“少爷…我们…回来了…”他喃喃着,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橡胶园内,警报声如同沸腾的开水。林远(林昭业)正穿着沾满机油的工作服,在新建的枪械修理所里和几个归国留学生技师讨论着一挺马克沁机枪的仿制改进方案。刺耳的哨声和锣声骤然传来,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他一把推开车间门冲了出去,正撞上连滚带爬跑来的管事。
“少…少爷!不好了!”管事脸色煞白,声音都在抖,“阿龙…阿龙他们回来了!就在门口!…陈队长…陈队长快不行了!还有…还有好多人受伤!死了…好像死了好几个!”
林远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股冰冷的怒意和巨大的担忧瞬间攫住了他。他二话不说,拔腿就朝着大门方向狂奔而去,边跑边厉声吼道:
“快!让所有郎中都去大屋!准备热水!烈酒!干净的白布!最好的金疮药!把手术器械都给我消毒准备好!快!”
“召集所有护园队!加强警戒!封锁大门附近!任何可疑人等靠近,格杀勿论!”
“福伯他们带回来的东西,立刻送到我房里!任何人不得擅动!”
他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压抑到极致的风暴。橡胶园平静的清晨,被彻底打破。血与火的气息,终于弥漫到了林园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