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阿龙隐蔽好,自己则握紧手中的割胶刀,深吸一口带着咸腥的冰冷空气,警惕地扫视着黑暗中的滩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浪声单调得令人心焦。子时将近。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海浪声掩盖的桨橹拨水声,从漆黑的海面上传来!
来了!
林远和阿龙精神瞬间绷紧,身体伏得更低,目光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
借着微弱的天光,隐约可见一艘没有点灯、形制狭长的本地舢板,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从礁石缝隙中滑出,缓缓靠近岸边。船头,一个模糊的黑影站了起来,身形精悍。
“林家…送胶的?”一个刻意压低的沙哑嗓音传来,带着浓重的闽南口音。
林远从礁石后缓缓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黑水帮的朋友?罗七爷?”
船上那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吹了一声短促而怪异的口哨。很快,舢板上又跳下来三个人影,动作敏捷,迅速散开,隐隐形成包围之势。为首一人身材不高,但异常结实,穿着一身黑色短打,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家伙。借着船影的微光,能看到他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眼神在黑暗中像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林远和阿龙。
“货呢?”刀疤脸罗七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林远侧身,指向藏车的礁石:“后面。罗七爷可以验货。”
罗七使了个眼色,两个手下立刻如狸猫般窜向礁石后。很快,传来油布被掀开和胶块被敲击、捏揉的声音。
片刻后,一个手下回到罗七身边,低语了几句。
罗七的目光再次落到林远身上,这次带上了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惊讶。“货…不错。比我们想的还要硬实。”他顿了顿,“你们怎么弄出来的?林家的胶,以前可没这么‘结实’。”他显然对林家的困境有所耳闻,也对这“特制”胶的来历充满怀疑。
林远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祖传秘方,加点特别的‘料’罢了。罗七爷,货您看到了,价怎么算?”
罗七伸出三根手指:“这种‘硬胶’,按现在市面生胶的八成价。现银。”
“八成?”阿龙忍不住低呼一声,“罗七爷,这胶…”
“阿龙!”林远抬手制止了他,首视罗七,“罗七爷,明人不说暗话。陈金牙封了所有明路,我们这是提着脑袋走暗路。这胶,您转手卖到对面土邦,怕是翻倍都不止吧?九成!而且,我不要全银,我要一半银子,另一半…换成东西!”
罗七眼中精光一闪:“哦?要什么?”
“盐!上好的青盐!越多越好!还有…硫磺!”林远清晰地吐出需求。盐是生活必需品,也是硬通货;硫磺,则是他下一步计划的关键原料(橡胶硫化)!这些东西,通过正常渠道在暹罗很难大量购买且容易引人注意,但走私帮派,反而可能有门路!
罗七盯着林远看了几秒,夜色中,少年那双眼睛异常明亮冷静,没有丝毫怯懦。他忽然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被槟榔染黑的牙齿:“小子,有点意思。胆子够肥,心思也够活。行!九成就九成!一半银子,一半按市价折盐和硫磺!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狠厉,“今晚的事,烂在肚子里!要是走漏半点风声,让洋行或者官府盯上我们…”
“规矩我懂。”林远平静地接口,“黑水帮的船快,路子野。我们林家,只想活下去,闷声发财。”
“好!痛快!”罗七似乎很满意林远的识相。他挥挥手,船上立刻有人抬下两个沉重的木箱和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银子在这箱里,自己点!盐和硫磺在麻袋里!”罗七示意手下开始搬胶块,“下次有货,老规矩,我会让阿龙兄弟知道!”
交易在一种紧张而高效的气氛中进行。黑水帮的人动作麻利,很快将一车胶块搬上了舢板。林远和阿龙则迅速清点银两(成色不错的鹰洋和暹罗银锭),检查了盐(雪白的粗盐)和硫磺(淡黄色的块状结晶)。数量大致对等。
“合作愉快,林少爷。”罗七最后深深看了林远一眼,似乎要将这个胆大心细的少年记在心里,然后一挥手,“撤!”
舢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的海面,很快消失在礁石和波涛之后。
“呼…”首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阿龙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湿透,握着柴刀的手心全是汗。“少爷…成了!我们…我们有钱了!还有盐和硫磺!”
林远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看着脚边沉甸甸的银箱和物资,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有了这笔启动资金和关键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