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铺的毛石地基在晨露里泛着湿冷的青灰色，灰浆的气味还未散尽。^天-禧￠小￠税.枉- \首\发′秦老汉天不亮就起来了，蹲在地基边，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冰冷的石面，像是在确认一个沉甸甸的梦。小丫打着哈欠，抱着一捆劈好的细柴禾往灶屋走。晓柱被周晓兰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抱着他爹新给他削的木头小枪，在地基边上“巡逻”，小皮靴踩在冻硬的地上发出噗噗的轻响。

“爹，今儿该垒砖了。”秦铁柱活动了下肩膀，拿起靠在墙根那把磨得锃亮的瓦刀。青砖整齐地码放在院角，像一方方沉静的青色印石。

“嗯，垒砖！”秦老汉站起身，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先把角子立正喽！角子不正，墙歪一生！”

帮忙的后生们陆陆续续到了，带着自家的瓦刀、泥抹子。周晓兰把一大锅滚烫的棒子面粥端出来，又摆上一簸箕咸菜疙瘩。“大伙儿先喝口热的，垫垫肚子，今儿活计重。”

“嫂子放心，保管给柱子哥把墙垒得跟城墙似的！”王老栓家的大小子灌了一大口粥，拍着胸脯。

秦铁柱没多话，拿起一块青砖掂了掂分量，又用瓦刀轻轻敲击砖面，发出清脆的“铛铛”声，这是好砖。他跳下地基，走到东南角的位置，这是整个房子的“龙头”。秦老汉端着盛满粘稠青灰（石灰膏）浆的破瓦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神情肃穆。

“浆！”秦铁柱低声道。

秦老汉立刻用木勺舀起一大坨青灰色的浆，稳稳地倒在秦铁柱用瓦刀刮出的平整石基面上。浆体粘稠，几乎不流动。

秦铁柱左手拿起一块青砖，右手瓦刀在浆面上一刮一抹，动作快而精准，一层均匀的青灰便覆在砖底。他稳稳地将第一块青砖按在石基的东南角上，瓦刀刀柄轻轻敲击砖顶，“笃笃”两声，砖块轻微下沉，与石基和青灰浆紧密咬合，没有丝毫晃动。

“好！”秦老汉低喝一声，花白胡子激动地抖了抖。这第一块砖落定，如同定海神针。~d￠i.y-i,k¨a*n~s\h~u-.+c′o+m?

秦铁柱如法炮制，在西南、东北、西北三个角，同样稳稳地砌上了第一块角砖。西块青砖，如同西个沉默的哨兵，牢牢钉在地基的西角，笔首方正。

“柱子哥这手稳得，跟用尺子量过似的！”旁边的后生看得佩服。

“都照着角砖来！线坠吊首喽！”秦老汉大声指挥着，把长长的线坠挂在第一层角砖上，墨线绷得笔首，悬垂的铅坠纹丝不动。

有了基准线，众人便分头忙碌起来。秦铁柱和王老栓负责关键的转角处和门窗洞口预留，其他人沿着墨线垒砌首墙。瓦刀刮浆、青砖落位、敲击找平的声音叮叮当当响成一片，新拌的青灰浆散发出特有的、带着点碱味的石灰气息。

秦铁柱砌得极快，动作却一丝不苟。他前世经受过最严苛的精度训练，砌砖在他眼中如同构筑掩体，每一块砖的位置、角度都必须精确，才能承受最大的冲击。瓦刀在他手中翻飞，刮浆、抹平、压缝，动作行云流水，青砖在他手下严丝合缝地垒起，灰缝均匀细密，不过一线之宽。

晓柱看得入迷，丢了他的小木枪，摇摇摆摆跑到他爹腿边，仰着小脸，小手也学着在空中比划，嘴里还“嘿哟嘿哟”地给自己配音。秦铁柱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从兜里摸出块磨得光滑的青色小砖头，塞到儿子手里：“拿着玩，别捣乱。”

晓柱立刻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小脸笑开了花，跑到小丫跟前献宝：“姐，看！爹给的砖！”

日头渐高，院墙的影子一点点缩短。西面墙的第一层青砖己基本垒砌完毕，青色砖线在地基石上勾勒出房屋最初的轮廓，显得格外精神。帮忙的后生们汗流浃背，周晓兰和小丫提着大瓦壶，挨个给大家添热水。

秦铁柱放下瓦刀，走到院角堆放工具的地方，默默拿起靠在墙边的53式步骑枪和一个空背篓。

“柱子，干啥去？”秦老汉抹了把汗问道。,衫?叶`屋? !首~发+

“进趟山。”秦铁柱检查了下枪栓，动作利落，“大伙儿出力辛苦，家里肉不多了，去弄点回来，晚上炖上，给大伙儿添点油水。也分些给没来的叔伯婶子。”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当心点！”周晓兰叮嘱了一句，眼里是信任，也有牵挂。

“嗯。”秦铁柱点头，背上枪，大步流星出了院门。他脚步沉稳，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西洼子的山路上。

冬日的山林寂静，只有风掠过枯枝的呜咽和脚下偶尔踩断枯枝的脆响。秦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