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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巴蜀少数民族金银玉器传奇

金”,含着两分银铜,用牙齿轻轻一咬,能留下浅浅的牙印。“太纯的金软得立不住,”师傅以前总说,“混点银铜,才能让佛站得稳,像咱们做人,得有骨气,也得有韧性。”

熔金要用酥油灯,不能用炭火。酥油的火温不高不低,像喇嘛念经的语调,柔和却有力量。我把金块放进紫铜坩埚,架在三盏酥油灯中间,看着它慢慢变软、发红,最后化成亮闪闪的金水。金块融化时会“咕嘟”冒泡,师傅说那是金在“说话”,要用心听。我年轻时总听不出名堂,现在却能听出些门道:泡多且密,说明金够纯;泡少且大,可能混了杂质。今天的金水泡子又小又匀,像春天下的小雨,我知道,这是块好料。

用细铜丝把金水舀进模具时,手要稳得像山。我屏住呼吸,手腕轻轻倾斜,金水就顺着铜丝“嘶”地流进模具,泛起一层薄薄的金皮。这时候不能说话,不能咳嗽,连呼吸都要轻——师傅说金水里住着“金精灵”,动静大了会吓跑它们,做出来的金器就不亮了。我年轻时不信,有次熔金时跟香客说了句话,结果做出来的金佛脸上有个小麻点,只好用錾子刻成颗痣,才算圆了过去。

寺庙里的老金佛是光绪年间的物件,高两米,据说三十个工匠做了三年才成。佛的脸圆圆的,像十五的月亮,眼睛微阖着,像在看经堂里的每一个人;身上的衣纹褶皱自然,像刚被风吹过;右手结“施无畏印”,掌心向前,据说能驱散恐惧。我每次擦佛身时,都会摸一摸佛的掌心——那里有个米粒大的凹痕,师傅的师傅说,那是当年一位老工匠掉的眼泪,金还没凉透,就冻在了上面。“金器要带点人气,”师傅教我时,总用干净的白布擦我的手,“手干净,心干净,做出来的佛才会笑。”

前几日,成都来的学者围着我看修经筒,他戴的眼镜片很厚,把经筒上的“六字真言”放大了好几倍。“次仁师傅,现在有激光雕刻,又快又准,何必还手工敲?”他指着我手里的錾子问。我没说话,只是用錾子在金片上轻轻一点,刻出个“嗡”字的起笔,笔画的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像刚破土的芽。“你看,”我把金片递给他,“机器刻的字,笔画是平的,像冻住的水;手工敲的,每一笔都有起伏,像流动的河。念经要用心,刻字也要用心,佛才听得见。”学者拿起金片对着光看,突然说:“这笔画里,有慈悲。”

傍晚给新做的金供碗鎏金,指尖沾着金水,凉丝丝的。供碗的碗沿要刻“卍”字纹,每道纹路都要首尾相接,不能断。我刻得很慢,一下一下,像在数念珠。想起十八岁那年,阿妈送我的第一把刻刀,木柄上缠着她亲手织的红绳,绳结是“吉祥结”。“金是佛的衣,心是人的佛,”阿妈把刻刀塞进我手里,“做金器,先做人心。”

月光爬上金顶的时候,我刚好把小金佛的耳垂补好。用麂皮擦去金粉,佛的侧脸又变得完整,眉眼弯弯的,像在笑。四十三年了,我刻过无数佛像、经筒、供碗,金粉落满了我的指甲缝,刻刀磨短了一把又一把,突然明白:金器不会老,它只是把时光,变成了看得见的虔诚。就像这跑马山的雪,年年落,年年化,却永远洁白;就像经堂里的酥油灯,点了又灭,灭了又点,光却一直都在。

羌族:尔玛老人的玉器回忆录

我叫尔玛,今年七十二岁,是羌族最后的玉匠之一。|:$天£禧tt小{说ˉ&#网~ £;更D新-?¥最2~快2+我家神龛的正中央,摆着块青绿色的玉璧,巴掌大,中间有个圆圆的孔,边缘刻着九曲水纹,像岷江的支流,弯弯曲曲地流。这玉璧传了七代,从我记事起,它就摆在那里,被香火熏得温润,被岁月磨得光滑,像一位沉默的老者,守着我们家的晨昏。

年轻时,我跟着父亲学磨玉。选玉要去岷山深处的溪流,最好是月圆之夜。父亲说玉是“山的骨头”,有灵性,会“喝水”——月光下,表面能凝出露珠的才是“活玉”,干巴巴的是“死玉”,刻不出好纹路。我们背着竹篓在溪水里踩石头,冰凉的溪水没过膝盖,父亲的草鞋磨出了洞,脚趾头露在外面,却总能在一堆乱石里准确地找出藏着玉的那块。“你听,”他捡起块绿石头,用小石子敲敲,“活玉的声音清越,像碉楼里的风铃声;死玉发闷,像堵墙。”

有次我在乱石堆里捡到块巴掌大的玉石,上面的纹路很奇特,像两只羊角缠在一起。父亲接过石头,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溪水里,浑浊的眼泪滴在玉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那是块新石器时代的玉璋,边角虽然磕坏了,但上面的羊角纹,和我家传的玉璧一模一样。“这是一家人,”父亲把玉璋用红布包起来,紧紧抱在怀里,“玉认亲,比人还准。多少年前是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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