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脑子是清醒的，但全身都动不了。我就当着他的面，把他身上那件保命的威亚服，一点一点，脱了下来。”

“我让他清清楚楚地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

“最后，我趁着下一批玩家进来之前，把吊着他的登山绳和威亚系统上的绳子连在一起，借力把他移到原来的位置，再拆掉我自己的设备。这样看起来，就像他一开始就是被吊死在原来的地方。”

“所以，那五个玩家看到的景象才会不同。”方然补充道，“尸体被移动过，有人看到他在晃，有人看到他静止。”

张鹏的讲述结束了。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

他的脸上没有复仇成功的快感，只有一种燃尽一切后的麻木与空洞。

“我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他低声说，“但我己经什么都没有了。当他被吊起来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全是我女儿临死前的样子。那种痛苦……我也感受到了。”

李西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审讯室。

他需要一点新鲜空气。

走廊里，小东和邱玲正好抱着文件走过来。

“李队，都搞定了。”小东递上一份报告，“陈凯身上沾到的那种工业润滑油，和储藏室那套旧设备上的成分，完全一致！”

“我也查了。”邱玲的脸色有些白，显然是被案情背后的故事冲击到了，“张鹏的女儿，一年前确实自杀身亡，警方记录里有。她生前的社交账户，也全是网贷催收的骚扰信息。”

所有证据链，完美闭合。

李西点点头，走到窗边，拨通了谭逸的电话。

他不是想寻求帮助，他可能只是想透口气。

他用最简练的语言，复述了整个案件。

电话那头的谭逸沉默了许久。

“典型的‘替代性复仇’。”谭逸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当一个人经历了无法承受的创伤，又无法通过正常途径寻求正义时，会选择用一种充满仪式感的、与自己受害经历高度相似的方式，去‘重演’那场悲剧。他把陈凯变成了他女儿的样子，这既是宣泄，也是一种绝望的自我救赎。”

李西挂断电话，看着窗外清城市璀璨的夜景。

张鹏的复仇毫无人性，但陈凯的恶，那些隐藏在霓虹灯下的高利贷陷阱，才是这一切的根源。

如果能早一点……

他回到办公室，拿起桌上的毛笔，想写点什么，却又久久无法落笔。

眼前浮现的，是密室里那具冰冷的尸体，和张鹏那双死灰般的眼睛。

最终，他还是放下了笔。

目光无意中落在办公桌一角，那份关于“L”账号的分析报告上。

张鹏己经承认那是他伪装的。

但在报告的最下方，邱玲用红色字体附加了一条不显眼的备注：该虚拟IP地址，在案发前一周，还曾频繁访问一个名为“血色蔷薇”的地下论坛。

论坛的所有帖子，都在讨论各种关于“以牙还牙”的完美复仇案例。

看到这句话，李西的瞳孔骤缩，一个熟悉的血红色笑脸符号，又出现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