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有力,带着常年握笔或执剑留下的薄茧,在辉煌的灯火下,仿佛蕴藏着掌控生死的力量。
他的指尖,并未触碰林晚的脸颊,而是悬停在那道暗红疤痕上方寸许之处。冰冷的指尖仿佛带着无形的寒气,让疤痕周围的皮肤都微微绷紧。
“这道疤,”萧珩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在审视一件残次艺术品的语气,“倒是可惜了。”
他的指尖并未落下,只是隔着那微小的距离,沿着疤痕扭曲的轨迹,极其缓慢地、如同描摹般虚空划过。从额角,到颧骨,再到脸颊。那动作,带着一种帝王居高临下的、近乎残忍的玩味。
林晚的身体纹丝未动,甚至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
她只是平静地站着,任由那无形的、带着审视与评估的目光和指尖的寒气笼罩着自己。仿佛那道足以摧毁任何女子容貌和希望的狰狞伤疤,并非长在自己脸上。
“皮囊之损,不足挂齿。”
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能换得今日立锥之地,己是皇恩浩荡。”
萧珩悬停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苍白,瘦削,带着丑陋的疤痕,却有着一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她的平静,她的漠然,她对自己伤疤的毫不在意,都透着一股非人的坚韧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酷。
“宸昭仪……”
萧珩缓缓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在回味那无形的触感。他念出这个刚刚赐予她的封号,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和更深的探究。
“臣妾在。”
“关雎宫,”萧珩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辉煌的陈设,最终落回林晚那双沉静无波的眸子上,“是个好地方。希望你能……住得安稳。”
他的话语意味深长。
是祝福?是警告?还是……仅仅一句冰冷的陈述?
“谢皇上。”林晚再次屈膝,姿态恭谨依旧。
萧珩不再多言。他深深地看了林晚最后一眼,那眼神如同深渊,冰冷,锐利,带着洞悉一切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趣?随即,他转身,玄色的袍角在灯火下划过一道冷硬的弧线。
“高无庸。”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奴才在!” 高公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殿门口。
“回宫。”
“是!”
明黄色的仪仗并未再次升起。萧珩的身影在高无庸和一众内侍的簇拥下,很快消失在关雎宫沉沉的夜色之中。沉重的殿门被无声地合拢。
承恩殿内,辉煌的灯火依旧明亮,却仿佛瞬间失去了温度。沉水香的气息在空旷中弥漫,带着一种冰冷的余韵。
林晚依旧站在原地,保持着微微屈膝的姿势,许久,才缓缓首起身。
她走到菱花铜镜前。镜中映出她苍白的面容,月白色的衣袍,以及那道在灯火下愈发显得狰狞刺目的疤痕。
她抬起手,指尖并未像萧珩那样虚空描摹,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凹凸不平的疤痕表面。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
皮囊之损,不足挂齿?
安身立命?
住得安稳?
镜中的眼眸深处,那两簇冰冷的火焰无声地跳跃了一下,映着满殿辉煌,却更显幽深。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窗外。夜色如墨,吞噬了帝王离去的方向,也吞噬了昭阳宫曾经的喧嚣与罪恶。
新的战场,己然铺开。
在这黄金铸就的牢笼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