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的铁门,如同被巨人狠狠踹了一脚,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猛地向内凹陷、扭曲,然后轰然倒塌!仓库深处堆积如山的废弃木箱、机器残骸被狂暴的气浪掀起,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西处抛飞、碰撞、粉碎!距离爆炸点较近的十几个正在疯狂对射的双方士兵,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就像被高速行驶的火车迎面撞上,瞬间被撕裂、碳化、化为飞溅的血肉碎片!稍远一些的人,则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抛飞出去,重重砸在断墙、机器或冰冷的地面上,筋断骨折,口喷鲜血!
爆炸的巨响盖过了一切!它不再是声音,而是化作一种纯粹物理性的、摧毁一切的暴力,狠狠砸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耳膜和心脏上!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尖锐到极致的耳鸣在颅腔内疯狂回荡!紧接着,是无数燃烧的碎片如同火雨般从天而降,砸在泥泞的地面、仓库的废墟上,发出噼啪的爆响。浓烈的、刺鼻的硝烟味、皮肉烧焦的恶臭和血腥味,混合着雨水的气息,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味道,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爆炸的强光如同闪电,瞬间映亮了仓库西侧水泥管道群后吉本次郎那张因极度震惊和暴怒而完全扭曲的脸!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嘴巴无意识地张开,钢盔歪斜,脸上沾满了泥浆和不知是谁的血点。就在这强光闪耀的刹那,在仓库东侧那片己成地狱的废墟边缘,一个被爆炸气浪掀翻在地、挣扎着刚刚抬起头的肥胖身影,也被这强光照亮——正是李士群!他脸上同样布满了惊骇、茫然和一种被彻底愚弄后的狂怒,昂贵的西装撕裂,沾满污泥,金丝眼镜只剩下一个镜框挂在脸上,狼狈不堪!
两张被强光瞬间定格的脸,写满了同样的惊愕和难以置信,隔着依旧在燃烧、爆炸、惨叫的修罗场,在狂暴的雨幕中,短暂地完成了唯一一次无声的“对视”。彼此眼中那滔天的恨意,比爆炸的火光更加炽烈。
强光熄灭,震波过去,短暂的死寂笼罩了这片炼狱。只有燃烧的卡车残骸发出噼啪的爆裂声,伤者痛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响起,又被无情的雨声冲刷。
“八嘎呀路——!!!”吉本次郎第一个从极度的震惊和耳鸣中恢复过来,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他猛地拔出腰间的指挥刀,刀尖疯狂地指向废墟方向,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完全嘶哑变形,“李士群!我要宰了你!给我杀光他们!杀光!一个不留!!”
“妈的!吉本老鬼子!你敢阴我?!”李士群也在吴西宝的搀扶下踉跄站起,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和污泥,眼中射出怨毒无比的光芒,声音同样嘶哑得如同恶鬼,“给我打!打!把这群日本猪全给我留在这里!!”
短暂的死寂被更加疯狂、更加绝望的嘶吼和射击声彻底打破。残余的双方士兵,被这巨大的爆炸和长官的狂怒彻底点燃了最后的凶性,红着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对方的方向倾泻着子弹和手榴弹。然而,军火卡车连同上面绝大部分的武器弹药,己经在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化为了乌有,只剩下燃烧的残骸和呛人的浓烟,在暴雨中徒劳地升腾。这场惨烈的火并,在失去了最初的目标后,变成了纯粹为了杀戮而杀戮的修罗场。
暴雨依旧,疯狂地冲刷着这片被鲜血和火焰浸透的土地,却再也洗不去那深入骨髓的死亡气息和浓得化不开的硝烟。
三天后。上海日军陆军特高课总部,森严的审讯室内。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带着消毒水和旧木家具混合的阴冷气味,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墙壁是冰冷的灰白色,毫无装饰,只有一面巨大的膏药旗悬在正前方,显得格外刺眼。长条会议桌一端,坐着特高课课长,渡边大佐。他面容刻板如同岩石,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缓慢而冰冷地扫视着站在桌前如同斗鸡般互相怒视的两人——李士群和吉本次郎。渡边的指尖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极有规律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嗒嗒声。
李士群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深色西装,头发重新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那点擦伤也被精心处理过,但眼底深处布满了疲惫的血丝和压抑不住的怨毒。吉本次郎则穿着笔挺的陆军大佐军服,勋章擦得锃亮,下巴却高高昂起,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死死钉在李士群身上,仿佛要用目光将他凌迟。两人之间,无形的怒火和杀意激烈地碰撞着,几乎要在冰冷的空气中擦出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