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了一瞬。巨大的脱力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瘫在后座上,冷汗浸透了后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先……先生,您要去哪?”司机惊魂未定,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声音带着颤音。沈默此刻的样子太过骇人: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惊恐,左肩衣服撕裂,露出带血的抓痕,浑身沾满灰尘和汗渍,如同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去哪?
沈默茫然地看着车窗外飞逝的城市景象。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行人如织。阳光灿烂,世界依旧正常运转。可这“正常”的世界,在他眼中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无法驱散的阴影。
回沈家老宅?
那个地方刚刚给了他虚假的安宁,却又在瞬间将他推入更深的恐怖!而且,太远了!林医生他们……会追来吗?他们似乎有某种追踪的能力?那个摄像头……
不!不能回去!
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混乱的、人多的、有监控的、能暂时藏身的地方!一个……能让那些“鳞片人”有所顾忌的地方!
“前……前面那个24小时便利店!停!停在门口!”沈默的声音嘶哑,指着路边一个闪烁着“7-24”灯箱的便利店,急促地说道。
司机如蒙大赦,赶紧打灯靠边停车。沈默胡乱地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给司机,甚至没等找零,就踉跄着推开车门,几乎是摔了出去。
他脚步虚浮地冲进便利店。自动门滑开,清脆的电子音“欢迎光临”响起,伴随着冷气扑面而来。店里人不多,只有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在冰柜前挑饮料,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在收银台买烟。
沈默紧绷的神经并未因这日常景象而放松。他像一头受惊的鹿,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店内——明亮的灯光,整齐的货架,收银台后打着哈欠的年轻店员,天花板上几个不同角度的监控摄像头……
监控!
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猛地低下头,将被撕裂的左肩衣服拉紧,同时将那只可怕的左手死死地揣进了裤袋深处!仿佛那些冰冷的电子眼,也能看穿他掌心那蔓延的血网和蛰伏的黑点!
他不敢去人少的角落,强迫自己走到最靠近门口、监控最密集的冷饮柜旁边。冰柜的玻璃门映照出他狼狈不堪的身影:头发凌乱,脸色惨白,眼神惊恐游移,如同惊弓之鸟。
他假装挑选饮料,手指颤抖地拉开冰柜门。冰冷的寒气涌出,稍稍驱散了他身上的燥热和恐惧。他胡乱地抓起一瓶冰镇矿泉水,冰冷的瓶身接触到滚烫的掌心,带来一丝刺激性的清醒。
然而,就在他拿起水,准备关上冰柜门的瞬间——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冰柜那光洁如镜的玻璃门。
镜面里,清晰地映照出他的左手……那只揣在裤袋里的左手。
在冰柜内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隔着薄薄的裤袋布料……
沈默清晰地看到,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暗红色光点,正在布料之下……微弱地、持续地……搏动着。
咚…咚…咚…
如同……一颗在黑暗中苏醒的……微型心脏。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在光点周围,几条极其细微、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脉络阴影,正透过布料,在冰柜的镜面倒影中……若隐若现地蔓延开来。
仿佛一个正在编织的、无形的……囚笼。
沈默握着冰冷水瓶的手指,瞬间僵硬。一股比在医院诊室时更加冰冷、更加深沉的绝望,如同来自九幽的寒气,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将他最后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彻底冻结成冰。
它……还在。
它……看得见。
它……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