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而未决的回响,警报声撕裂星舰时,沈溯正在调取泽尔人战舰的黑匣子数据。
屏幕上突然炸开成片的雪花,接着跳出段模糊的影像:泽尔人的指挥官跪在能量核心前,他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流动的银白色物质。镜头剧烈晃动起来,能听见某种类似蜂群振翅的嗡鸣,最后定格在指挥官抬起的脸上——他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光斑,和陈舟瞳孔里的一模一样。
“左舷武器系统失效!”通讯器里传来武器官的嘶吼,“有东西正在啃噬能量管道!”
沈溯冲到舷窗前,看见星舰的左翼蒙皮上爬满了银白色的细丝,它们像植物的根须般扎进金属里,所过之处,合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粉末。更远处,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宇宙空间里,正浮现出无数道银灰色轨迹,它们从各个方向汇聚而来,在“溯洄号”周围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启动紧急脱离程序!”沈溯按下控制台的红色按钮,却发现按钮陷了下去,接触面黏着层温热的液体——那液体在他的掌心展开,凝成了林夏的指纹。
这时,陈舟的通讯突然切入,背景里是刺耳的碎裂声:“沈溯!快来生物实验室!载体样本在复制!它们复制出了泽尔人的星图,还有……还有地球的原始坐标!”
沈溯冲进走廊时,正撞见医护人员们举着电击器围成一圈。圈中央,担架上的白布已经被撑得鼓起,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剧烈蠕动,银白色的粉末从布缝里喷涌而出,在空气中聚成个模糊的人形。当他靠近时,那人形突然静止了,接着缓缓转向他的方向——白布上浮现出张脸的轮廓,眉骨和下颌的线条,像极了二十年前在熵海战役中失踪的沈溯的父亲。
“共生意识在撒谎。”那人形开口了,声音同时混杂着林夏的清冽和陈舟的沙哑,“它不是桥梁,是种子。”
警报声突然变调,变成了段诡异的旋律,每个音符都像根针,刺得沈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见走廊的墙壁上渗出银白色的液体,液体里浮出无数细小的人影,有的穿着泽尔人的战甲,有的穿着地球联盟的制服,还有的……是他从未见过的、长着复眼的生物。-2/s¢z/w`./c+o-m′
这些人影正在互相融合,变成团不断膨胀的银灰色球体,球体表面流淌着无数张脸,最后定格成沈溯自己的模样。
“你以为是文明在交流?”那个“沈溯”笑了,嘴角咧到耳根,“其实是意识在吞噬。泽尔人早就不是泽尔人了,他们是第一波肥料。”
实验室的方向传来剧烈的爆炸声,通讯器里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沈溯转身冲向生物实验室,靴底踩在银白色的液体里,溅起的水花在身后凝成串发光的脚印。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当泽尔人的战舰在a星系解体时,那些飘散的银白色粉末并没有消散,而是像蒲公英的种子般,顺着共生意识的波动轨迹,飘向了宇宙的各个角落。
原来那不是战败的残骸,是播种的开始。
拼图里的盲区,陈舟的实验室只剩下半面墙还立着。
沈溯在废墟里找到生物学家时,他正蜷缩在培养皿碎片中间,怀里紧紧抱着块正在发光的银白色晶体。晶体表面流动着彩色的光带,像被压缩的星河,沈溯认出那是泽尔人战舰的能量核心碎片——本该在爆炸中气化的东西,此刻却在陈舟的掌心稳定地跳动着。
“它在说话。”陈舟抬起头,眼睛里的光斑已经蔓延到了眼底,“用泽尔人的语言,用地球的古语,还用种……我听不懂的频率。”
沈溯刚要伸手去拿晶体,就被陈舟猛地打开:“别碰!它会记住你的意识波形!泽尔人就是这样被同化的——他们以为共生意识是进化,其实是被寄生的开始!”
这时,实验室的通风口突然落下团银白色的物质,落地时化作林夏的模样。她的防护服上满是破洞,露出的皮肤上爬着银色的纹路,但眼神却异常清醒,手里捏着块沾着暗红色污渍的芯片——那是从她自己的休眠舱里拆出来的。
“看这个。”林夏把芯片插进控制台的接口,屏幕上立刻跳出段数据,“共生意识监测仪被篡改过,从我们离开地球那天起,它显示的同步率就是假的。”
沈溯的目光扫过数据末尾的修改记录,时间戳指向三个月前——正是他们在β空间站补给时,泽尔人的外交使团登舰访问的日子。他突然想起当时有个泽尔人侍从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泼在了监测仪的主机上,而那个侍从的眼睛里,也有过一闪而过的光斑。
“所以那些银灰色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