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的身体状况持续恶化,她曾鼓起勇气向一名邻居求助,声音带着哭腔,眼神里满是恐惧与无助,然而,换来的却是一句冰冷的‘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还有一次,在寒冷的冬天,她被带出家门时赤着脚,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秋衣。我们调取监控看到,有人从她身边走过,脚步匆匆,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头多看一眼,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他们或是冷漠地瞥一眼,或是装作没看见,就这样,任由一个孩子在痛苦中沉沦。”
会场里一片死寂。众人表情凝重,有的低头沉思,双手紧紧握拳,似乎在为自己的失职而自责;有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懊悔与无奈;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听到程望对各个责任链节点的剖析,一些民警面露愧色,轻轻摇头,内心充满了自责;教育局的代表则坐立不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尴尬与无奈,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程望慢慢合上手中的笔,声音低沉而有力:“思琪没死。但她在我们每一个人眼皮底下‘死过一次’。她在我们法律体系尚未完善的边缘,在黑暗中静静躺了三个月。她的求救声我们听到了,却没能及时破门而入,没能及时拯救她。”
副局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这起案件我们如何追责?”
“我们会依法对监护人林志勇与许红艳立案侦查,以故意伤害罪、虐待罪、非法限制人身自由罪合并审查。鉴于其行为时间跨度长、手段恶劣,最高可追究其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无期徒刑,建议从重处理。”程望毫不犹豫地回答。
“社区、学校、基层公安是否也应追责?”副局长追问道。
“我们建议:一,向教育局通报并建议行政问责;二,对江中路派出所内部调查接警流程疏漏;三,社区需建立‘学生长期脱学报备机制’;四,推动未成年家庭监护评估系统——”程望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一分,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期许,“如果这起案件能成为制度改革的导火索,那她遭受的苦难就不是完全无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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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后,程望独自坐在审讯室,等待着林志勇的再一次讯问。审讯室里灯光昏暗,墙壁上的斑驳痕迹仿佛在诉说着无数的罪恶。
“你知道你女儿为什么活下来了吗?”程望冷冷地问,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林志勇。
林志勇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空洞,强装镇定地说:“命大吧……”他试图用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来掩盖内心的不安,但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
程望冷冷地看着他,停顿了片刻,眼中满是鄙夷,缓缓说道:“不是命大,是你那天忘了锁厕所门。”
林志勇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仍强装镇定,他的眼神开始闪烁,不敢与程望对视,“那又怎样……”
程望继续说道:“她跑出来,自己拨了报警电话。用的,是你上个月没收的旧手机,没卡,但能拨打110。”
林志勇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中开始流露出一丝慌乱,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你们不给她吃饭,却没想到她还记得三年前妈妈教她拨的那个号码。”程望点着桌面,一字一顿地说,“她说,每天数完天花板上的灰点,她就会在心里默念一次‘110’。一共念了八十九天。她记得你打她时最常说的一句话——‘你不是人,你是累赘,是垃圾’。”
林志勇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头渐渐低了下去,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头发,他的肩膀开始耸动,终于,他再也无法承受内心的煎熬,把头埋进胳膊里,开始放声大哭。那哭声在审讯室里回荡,充满了悔恨与绝望。
程望没有劝,也没有骂。因为他知道,这不是眼泪能洗净的罪,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