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对马德说明了淳于北的来意后,马德无奈地说,我老叔自从去了东北,就再也没了消息。前些年,我三哥的一个朋友说在冰城看见了我老叔,给一个商店打更,身体很不好。我们后来要他给我老叔捎信,让他回来,毕竟这里是家。可是,那个捎信的写信回来说,我老叔死了。
你们没有去吗?淳于北问。
马德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说,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不宽裕,哪里挤得出那笔路费,只好任由事情过去了。
你三哥的那个朋友现在还在冰城吗?淳于北问。
我不太确定,或许我可以给我三哥打个电话问问。马德随即拨通了三哥的电话,三哥说那位朋友还在,只是暂时联系不上。
你问你三哥,那人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马德问完,放下电话说:是个做皮货生意的,叫姜愧。
孤儿院。
姜槐的皮货店在船坞街另一侧的一条小街。过去这里聚集着河北、山东闯关东的老客,也多以经营皮货和药材为主。高非明和淳于北很容易就找到了姜槐的店铺,铺面不大,半地下室,屋子里很潮湿,散发着皮革的腥味,灯光也昏暗,到处是成摞的皮子,把个小屋子拥挤得几乎没有站脚的地方。
一个70岁左右的男人,佝偻着身子,突然从昏暗的阴影里站起来,吓了淳于北一跳。
您二位不像是来买货的。男人的目光很锐利。
你的眼神真不错。我们是来找一个叫姜槐的。高非明微笑道。
哦!我就是姜槐。”他平淡的回答,仿佛历经沧桑,对世事已无所动容。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高非明递上了他的警官证给姜槐,证件上清晰地印有他的照片、姓名、所在市公安局的名称以及警号。他正式地介绍道,我叫高非明,她是我的搭档。高非明闪身把淳于北让出半个身子。
请进来吧。姜槐根本没有看高非明的证件,转身往里走,闪过一个直角弯,原来里面还有一间很干净也很明亮的办公室。他们坐下后,姜槐也不说话,等着高非明发问。
是这样。高非明清了清嗓子。我们是想了解一个叫老马头的人,听他山东的亲戚说,你们是朋友。
老马头早就不在了。姜槐淡淡地说,找一个逝去的人做什么?
不,我们其实是想寻找他曾照顾过的一个男孩,受孩子家人所托。高非明善意地隐瞒了真相。
我没见过你们说的男孩儿,可我倒听老马头说过,他曾把后搭伙的老伴儿的孩子给送了孤儿院。
您知道是哪个孤儿院吗?淳于北抢着问。
应该是冰城的某个孤儿院,老马头生前似乎还去过那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具体细节我也记不清了。姜槐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马头说过那个男孩儿叫什么名字没有。高非明问。
那可不记得了,一个没见过的小孩子。再说老马头也不太说那些事儿。
高非明和淳于北离开姜槐的皮货店,立即驱车奔市孤儿院。
市孤儿院在冰城城南的郊区,靠着二龙山,环境清幽。过去是犹太人的教会学校,东北解放后,便改成了孤儿院至今。
院长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快80岁的人,却像个60多岁的人一样矍铄、开朗,从当时的东北师范毕业后,就一直在孤儿院工作。高非明见到院长的时候,就觉得应该是有收获的时候了。
高非明向院长详尽说明了他们要寻找之人的特征后,院长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仿佛被某种思绪深深牵引。最终,他缓缓起身,从抽屉深处抽出一本泛黄的、厚厚的名册,小心翼翼地戴上老花镜,一行行仔细搜寻起来。高非明与淳于北在一旁,屏息以待,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半小时悄然流逝,院长终于从名册的海洋中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与自责。他轻声叹息,仿佛在对自己说:“我本不该忘记这里的每一个孩子。”然而,无论是谁送来的记忆,还是名册上的名字,都无法与他们要找的孩子对应起来,这让他感到十分困惑。
他应该是26年前左右被送来的,来的时候不会超过6、7岁。淳于北介绍说。
是的,我也是按你们说的找的。可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没有和你们要找的孩子相似的。院长的表情里有着一种浅浅的懊恼。
那么……高非明推断说,他会不会在来的时候更小一些或更大一些,我指的是他的实际年龄被人为更改了。
哦!那也是备不住。院长说,有这样的情况,就是为了让孩子多在孤儿院待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