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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嫔带着一身水汽跨出浴桶,肌肤因用力擦洗泛着不自然的红。
翠香连忙捧上柔软吸水的细葛浴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
就在指尖刚触碰到云嫔的肩头时。
“啪!”
一声脆响在氤氲水汽中炸开!
翠香被打得头猛地一偏,半边脸颊瞬间红肿,火辣辣地疼。
她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身体已本能地矮下去,“咚”地一声重重跪在冰冷的地砖地上,额头死死抵着砖缝,不敢抬起分毫。
“蠢货!愚不可及的蠢货!”
云嫔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脚下颤抖的翠香,眼中寒光凛冽。
“若非你这废物失察失职,本宫今日怎会沦为阖宫的笑柄?”
翠香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残叶,牙齿咯咯作响。
“娘……娘娘息怒!奴婢……奴婢真的都仔细查验过了,早膳的粥……或许是那碗粥……”
她语无伦次,声音细若蚊呐。
回到青岚居,她第一时间翻检了剩下的早膳,精致的小菜、点心皆无异样。
唯独那碗被云嫔喝得一滴不剩的燕窝粥,成了唯一的疑点,也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粥?”
云嫔尖锐的尾音陡然拔高,像淬毒的针。
“那粥不是你亲手在小厨房盯着熬的么?”
话音未落,她积压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抬脚便狠狠踹在翠香单薄的肩背上。
翠香闷哼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地,又慌忙挣扎着重新跪好。
“你是对本宫起了异心?”
云嫔仿佛找到了怒火的宣泄口,一边尖声斥骂,一边不管不顾地踢打着蜷缩在地上的翠香。
“你也和外面那群贱人沆瀣一气,联合起来害本宫是不是?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本宫今日便打死你,看谁还敢对本宫不忠!”
拳脚如同密集的冰雹落下。
“没有,奴婢没有……”
翠香痛得浑身痉挛,但云嫔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到了最后,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将所有的呜咽和辩解都咽回肚里。
与此同时,青岚居发生的一切,被无形的风迅速吹到了春和殿。
内殿,孟南柠听完小邓子低声而详尽的禀报,原本黯淡的眼眸骤然亮起奇异的光彩。
她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端坐品茗的邢烟面前,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滚落,砸在华美的织金地毯上。
“姐姐大恩!”
她的声音哽咽,带着长久压抑后的颤抖和狂喜。
“今日姐姐为妹妹出了这口恶气,妹妹……妹妹真不知该如何报答姐姐!”
那些积累的委屈、隐忍的苦楚,仿佛都随着云嫔此刻的狼狈和翠香的惨状,得到了痛快的宣泄。
邢烟放下手中的青玉茶盏,姿态优雅地将孟南柠扶起,指尖拂过她激动得发烫的手腕。
她的唇角噙着一抹清浅却极冷的笑意,眸光流转间,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和掌控全局的从容。
“妹妹言重了。”
“本宫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她昔日如何待你,今日便让她也尝尝这滋味儿。”
“姐姐。”
孟南柠心中那口郁结的恶气虽稍得纾解,但随之涌起的却是更深的忧虑。
她向前倾身,压低了嗓音。
“云嫔此人睚眦必报,手段更是阴狠,今日之事虽大快人心,可她一旦查出蛛丝马迹,知晓是姐姐的手笔,必定会疯狂反噬的!姐姐千万要当心啊!”
邢烟闻言,并未立刻回应。
她姿态闲适地端起手边的青玉茶盏,纤长的手指沿着温润的杯壁轻轻摩挲。
袅袅茶烟氤氲了她清丽的眉眼,却掩不住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沉静与锐利。
她缓缓呷了一口香茗,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喟叹,这才抬眸,视线精准地落在孟南柠写满忧惧的脸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深不见底,非但不见一丝一毫的惧色,反而像是投入石子的古井,只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近乎愉悦的涟漪。
邢烟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锋芒毕现的弧度,声音清泠如玉珠相击。
“那倒是挺好。”
“本宫也是个喜欢‘硬碰硬’的人。”
这句话,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字字千钧,掷地有声。
没有疾言厉色,没有虚张声势,只有一种经历过风浪、掌控着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