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
一直爬到七楼,一个毛坯房的大通间。这里视野开阔,能望见远处城市模糊的灯火,像隔着一层毛玻璃。风声更大了,鬼哭狼嚎似的在空荡荡的水泥柱子间冲撞。.咸′鱼~看?书+ *首\发¨王小山放下蛇皮袋,掏出那件散发着怪味的白色戏服,咬着牙套在身上。冰冷的化纤布料贴着他汗湿的皮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又把那顶油腻腻的假发胡乱扣在头上,长长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最后,他用手指蘸着那粘稠、带着刺鼻化学味的红色油彩,对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在自己脸上胡乱涂抹起来——惨白的底色,嘴角两道夸张的、向下流淌的血痕,一直延伸到下巴。手机屏光映着这张脸,他自己瞥了一眼,都吓得心里“咯噔”一下,真像个刚从坟里爬出来的主儿。
“开工!”王小山哑着嗓子低吼一声,既是给自己壮胆,也是宣布这场荒唐的“演出”开始。
他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猛地从藏身的水泥柱子后面探出半个身子,把那张涂得血呼啦擦的脸暴露在七楼空洞的窗口方向。他学着电影里女鬼的样子,双手僵硬地向前伸着,十指弯曲成爪状,喉咙里挤出一种刻意拖长的、带着颤音的呜咽:“呜……呜……我好冷啊……好冤啊……”声音在空旷的楼体里撞出嗡嗡的回响,又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听着还真有几分瘆人。
喊了几嗓子,他缩回柱子后面,心脏在胸腔里“咚咚”擂鼓,耳朵却竖得像天线,拼命捕捉着楼下工棚方向的动静。除了风声,还是风声。
“妈的,还不够刺激?”王小山一咬牙,豁出去了。他掏出打火机,抖着手点燃了一小沓黄裱纸。微弱的火苗跳跃起来,映着他那张鬼脸忽明忽暗。他捏着燃烧的纸钱,故意把手伸到窗口外面晃悠。昏黄的火光在七楼高处一闪一闪,在黑夜里格外扎眼。他又抓起一把粗糙的纸钱,用力朝楼下的方向撒去。纸钱被风卷着,打着旋儿,纷纷扬扬地飘落下去,像一群诡异的白色飞蛾。
“我的命……好苦啊……谁来……陪陪我……”他捏着嗓子,再次发出凄厉的哭喊,还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哭腔。
这一次,效果似乎出来了。远处工棚那片低矮的棚户区,原本星星点点的灯火,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迅速掐灭,瞬间陷入一片更浓重的黑暗。紧接着,死寂被打破了!一阵惊恐万状、变了调的嚎叫隐隐约约传来,像被踩了脖子的鸡,还夹杂着慌乱的、毫无章法的奔跑声和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哐当”乱响。
“成了!”王小山心里一阵狂喜,差点乐出声。他赶紧缩回柱子后面,扒着冰冷的、粗糙的水泥边缘,探出一点头往下看。只见工棚那边人影晃动,几个工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从棚子里窜出来,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朝着工地大门的方向狂奔,黑暗中只留下几声惊恐的尾音。
“嘿嘿,怕了吧?一群怂包!”王小山得意地咧开嘴,脸上干硬的油彩绷得难受。他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后背靠着同样冰冷的柱子。刚才那一通折腾,加上高度紧张,此刻松懈下来,才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汗湿的戏服紧贴着脊梁,冰凉一片。他掏出兜里仅剩的半包皱巴巴的廉价烟,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劣质烟草味呛得他咳嗽了两声,但尼古丁还是带来一丝虚假的慰藉。黑暗中,那点微弱的红光在他指间明明灭灭。
他盘算着,闹得够大了,明天消息肯定传开,开发商那头肯定坐不住。到时候……他美滋滋地想着拿回工钱甚至可能还有“封口费”的场景,忍不住又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一阵风毫无征兆地卷了过来,比之前任何一阵都冷,像冰刀子,直直扎进他骨头缝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巨大的寒颤,浑身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竖了起来。紧接着,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风声。
是哭声。
一个女人的哭声。
那哭声……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呜呜咽咽,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像一根冰冷湿滑的细线,一点点缠上他的脖子,勒得他瞬间喘不过气来。声音飘忽不定,仿佛就在这层楼的某个角落,又仿佛来自楼下,或者……更近?
王小山全身的血液“轰”地一下全冲到了头顶,头皮炸开,头发根根倒竖!刚才那点得意和盘算瞬间被碾得粉碎,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恐惧,像毒蛇一样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差点扭了腰,手里的烟头掉在水泥地上,溅起几点微弱的火星,瞬间熄灭。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