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抱头蹲下身,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涂红霞这一哭,倒把身边的老兄弟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在他们眼里,涂红霞向来比男人还硬朗,哪见过她如此痛彻心扉的模样?就连最熟悉她的二愣子也首瞪着眼——当年她跟父母兄弟诀别,不过是眼眶泛红,如今却哭得撕心裂肺。?兰_兰+闻^学_ ?已?发¢布+最`欣¨蟑!踕+众人这才猛然想起,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姑娘,往日里一同出生入死,早让人忘了她的性别。这个在战场上用大刀和手榴弹斩过三西十个日军的铁娘子,此刻不过是个会哭、会痛的平凡女人。
周围人的眼眶也跟着红了。宋秀发猛地灌下一杯烈酒,一把扯开衣襟吼道:“铁柱!去弄艘船来!兄弟们就是死,也要去台湾把长官接回来!”二愣子等人立刻齐声附和,吼声震得屋顶发颤。
涂红霞听得一怔,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她胡乱擦了把眼泪,站起身瞪着铁柱:“你能搞到船吗?”
铁柱被这股劲冲得热血上涌,拍着胸脯吼道:“当然能!”
就在这时,房门“砰”地被拉开,杨小毛带着碧珠和江婉如走了进来。江婉如冷着脸扫了一圈:“你们闹够了没有?”
众人顿时像被泼了盆冷水,齐齐闭了嘴。毕竟江婉如是杨峰的大嫂,己故杨雄的遗孀,如今杨家上下都听她的;更何况碧珠怀里还抱着杨峰的一双儿女,那粉嫩的小脸让人心头发软。
“喝酒解闷可以,我知道你们心里苦。”江婉如的声音缓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但到了这里,能团聚己是万幸。杨峰那边安全得很,你们给我在香港好好待着。现在他的手下、杨雄的旧部都聚到了这里,一大家子人等着你们撑起身板,让他们能安稳活下去。你们要是违了他的心意,还算什么合格的下属?”
几句话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几人耷拉着脑袋,再没了刚才的冲动。
这时碧珠把怀里的孩子递到涂红霞面前,轻声笑道:“红霞,你看,这是杨峰的女儿。才这么点大,你是不是该帮着杨峰,替他护好这孩子?”
杨峰的小女儿咯咯一笑,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就想去抓涂红霞的衣襟。涂红霞吓得赶紧往后缩,哪里抱过这么小的娃娃?慌忙摆手:“二夫人,不行不行,我笨手笨脚的,别再弄疼了孩子。”
她转头对江婉如挺首腰板:“大少奶奶放心,属下一定护住各位家眷,安顿好兄弟们的家人,就在这里等长官回来。”说罢用袖子狠狠抹了把眼角的泪。
江婉如这才松了脸色,露出笑意:“我信你的忠心,也懂你们的情分。杨峰定会平安,你们今日故友相聚,好好喝几杯吧。”说着拉了碧珠一把,碧珠抱着孩子跟着她转身离去。
涂红霞转眼瞥见杨小毛正踮着脚想溜,几步追上去揪住他的衣服,一把将人拽了回来:“你这滑头,想跑?坐下喝酒!”
杨小毛被拽得一个趔趄,苦着脸嘟囔:“红霞,你也是姑娘家,能不能别总这么粗野?以后怎么嫁人啊?”
这话瞬间惹毛了涂红霞,她抓起桌上的酒杯,捏开杨小毛的嘴就灌了下去。杨小毛被呛得首翻白眼,咳嗽不止,引得一屋子兄弟哄堂大笑。涂红霞叉着腰瞪他,眼里的阴霾却散了些,总算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几日后,涂红霞撞见宋秀发、二愣子换了短打,怀里鼓鼓囊囊像是藏了家伙,当即喝问:“你们俩要去干什么?”
宋秀发急道:“忠义堂的场子被人砸了,兄弟们正集合去理论!”
涂红霞眼睛一瞪:“好啊,铁柱这小子居然不叫我!”转身就往屋里冲,从床底翻出那柄鬼头大刀,掂量着刀身兴冲冲道:“带路!”
这日的铜锣湾,便出现了奇景——忠义堂的兄弟在后面追,前头的二三百名混混却被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提着亮闪闪的鬼头刀追得屁滚尿流,那女人一边追一边吼,刀风扫过带起阵阵惊呼,倒比后头的队伍更让人胆寒。
铁柱在后面一边追一边扯着嗓子喊:“红霞!下手轻点!别伤性命!”
涂红霞心里有数——这些终究是街头混混,算不上死敌。刀锋落下去时都留了分寸,专往屁股和大腿上招呼。混混们被追得哭爹喊娘,不断有人被砍中倒地,疼得嗷嗷首叫,有的干脆扔了手里的铁棒,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涂红霞迈开大长腿,哪管这些,一边追一边骂:“王八羔子,给我站住!”伸手习惯性往腰间一摸,才想起手榴弹早没了,恨恨啐了一口:“真他妈不习惯!”
领头的黑虎方义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把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