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茶盏,正色道:“末将已紧急派人前往祁山府借粮,以期暂解燃眉之急。只是去年北地收成极差,祁山府自身亦是百姓食不果腹,官仓存粮恐怕寥寥无几。即便借来,对于我五万大军而言,怕也仅够勉强支撑几日口粮。”
祁山府距离镇塘关五十里地,是距离最近的城,再往北收成更差,别说借粮了,他们还等朝廷的赈灾粮。
裴寂的眉头越蹙越深。
即便不交战,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守在这苦寒之地,也足以拖垮军心!
局势,已然陷入死地!
崔小七一个不打仗的人都听明白了,没粮且借粮无门
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小说里那些穿越女主呼风唤雨、点石成金的能力。
更没有能催生万顷良田的灵泉空间。
她帮不上他有种无力感。
崔小七下意识摸了摸怀中那叠厚厚的银票。
一万多两买粮又能买多少?
她飞快地在心中盘算:白米十文一斤?
一两银子一百斤?十两一千斤?一百两一万斤?一千两十万斤?
她算得有些混乱,但有一点无比清淅——铜叔给的这笔银子,此刻竟成了真正的“救命钱”!
即便倾尽所有用来购粮,对于五万大军而言,恐怕也是杯水车薪,最多撑个三四日
但,有总比没有强!
撑一日是一日
京城,同庆帝寝宫。
殿内灯火通明,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压抑的死气。
太医们面色凝重,脚步匆匆,不断进进出出。
殿内,断断续续传来猛烈的咳嗽声,咳到下一秒好似接不上气儿似的。
殿门外,三位皇子垂手侍立。
其中两人难掩焦躁,频频踮脚向内张望,试图从那厚重的帷幔缝隙中窥探出什么。
唯有另一位皇子,背对着殿门,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穿透宫檐,盯着雾气沉沉的天空,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深沉与莫测。
朝野上下,心照不宣——同庆帝的龙体每况愈下,已然油尽灯枯之象。
然而,奇怪的是,帝王却迟迟不肯册立东宫太子。
偌大的朝堂,早已暗流汹涌,势力悄然割据成三股洪流,各自为营,剑拔弩张。
而同庆帝,亦在为他身后的大禹江山未雨绸缪。
制衡裴氏,吞并金夏。
这两步棋,是他布下的残局。
曾经的裴寂,不过是他手中一柄趁手且无需顾忌的利刃。
可如今,这柄利刃竟被证实流淌着裴氏嫡脉的血液!
这层身份,瞬间让这把刀变得危险而不可控。
历代王朝,宦官乱政、挟天子以令诸候的殷鉴不远!
他李家的江山,绝不容许任何潜在的威胁生根发芽,哪怕这威胁曾是他亲手锻造!
帝王心术,最是于无声处布下杀招。
钝其锋刃,驱其赴险,一石二鸟——这,是同庆帝真正的棋路。
夜、深沉。
寒风在军营里尖啸着穿行,吹得帐子晃动作响,好似鬼魅在拍打。
身为主帅,裴寂必须坐镇营地,寸步不离。
主帐内,炭盆烧得正旺,勉强抵御着透骨的寒意。
崔小七伏在裴寂坚实的胸膛上,指尖轻轻描摹着他下颌新冒出的、带着微微刺感的胡茬。
“阿寂,”她抬起眼,眸中映着跳动的烛光,“我想明日离开镇塘关,去筹措些粮草。”
话音未落,裴寂原本摩挲着她发丝的大手骤然收紧。
握住了她那只在他下颌作乱,令他心痒难耐的小手。
“不必去。”
崔小七一怔,“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