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扶着窗棂的手,微微收紧。
房间内,担心裴寂,她胡乱地将一头青丝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脸边。
青禾拿着梳子想帮忙,被她摆手急急拒绝:“就这样,挺好!”
她三两下穿好外衣,趿拉着绣鞋就直奔书房。
书房内,裴寂已端坐于主位,换了身干净的玄色锦袍,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
阳光通过窗棂,在他侧脸上投下明暗分明的光影,看不出丝毫情绪。
崔小七挨着他坐下,桌下,她的手指偷偷探过去,勾住他的食指。
裴寂的手指微顿,随即反手,将她的整只手都紧紧包裹在宽大温热的掌心,十指紧扣。
崔小七惶然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廊下终于传来了由远及近、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声低语。
崔小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那扇雕花木门,连呼吸都忘了。
反观裴寂,依旧气定神闲,甚至优雅地呷了一口清茶。
脚步声停在门口,一位老者,约莫五六十岁上下。
与裴庆那种刻板威严、气场截然不同,这老头生得慈眉善目,一张圆脸上挂着极其喜庆的笑容,唇上两撇精心修剪的八字胡随着他咧开的嘴角翘起。
让人一见便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亲近感。
尤其那双眼睛,虽然此刻因激动而泛着泪光,但那笑意仿佛是从心底漾出来的,感染力十足。
“你是珩儿?”老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斗,连带着嘴边的胡子也跟着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
他激动得几乎忘了看路,抬脚就想跨进屋子,动作太急,竟被门坎结结实实地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跟跄着扑去!
“爹!您慢点!”一声温婉又带着焦急的女声响起。
老者身边一位身着素雅锦缎的美貌女子眼疾手快,稳稳地扶住了他。
那女子保养得极好,肌肤白淅光润,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华,气质温婉沉静,让人一时难以准确判断她的具体年龄。
崔小七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难道这就是裴寂的娘亲?
她悄然侧过头,紧张地望向裴寂的侧脸。
裴寂的表情依旧是一片深潭般的平静,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
那老头站稳后,有些懊恼地拂开女子的手,动作间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
他径直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好似到了自己家一样,一点也不见外。
“珩儿!我是你外祖父,沉万山!外祖父这些年,从未相信过你死了!一直派人四处找你啊!”
他一边说,一边嫌弃地撇着嘴,对裴氏的不屑与厌恶。
崔小七瞧着这老头直爽又护短的样子,心里那点紧张莫名消散了大半,反而觉得这老头接地气得很,似乎蛮好相处的?
然而,下一秒,沉万山情绪骤然爆发。他看着裴寂那张酷似女儿却冰冷疏离的脸,想到这些年杳无音频、想到他可能经历的种种磨难…
他竟象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毫无形象地“哇”一声哭了出来,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
“我的珩儿啊我的乖孙孙你受苦了!你受了太多的苦啊!”
这突如其来的、震天响的嚎哭,充满了纯粹的心疼和赤诚的悔意,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又心酸。
“砰!”
裴寂手中那杯一直端着的茶盏,掷在桌面上!
瞬间打断了沉万山悲恸的哭嚎。
裴寂这才缓缓抬起眼,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无波无澜,而是沉冷如万载寒冰,锐利如出鞘利刃,直直刺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外祖父。
沉万山被他这冰冷刺骨的眼神看得猛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哭嗝,声音戛然而止。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气势迫人、戾气隐现的外孙,心头一凛:乖乖,这传言不虚啊!这冷面煞神的模样,确实怪吓人的。
可转念一想,沉万山的眼里闪过心疼,么多年,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